第五章
第五章
手脚麻木,身子瞬间僵住,不受控制地朝后退了半步。
“小姐!”往下坠落之际,荷叶连忙起身,搀扶住她,“消息还未得到证实,只是传言。”
洛须衣连连摇头,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她一言未发,快速站起身子,回头冲进屋中。穿上鞋袜,从妆奁盒中抓过一条发带,提着裙摆直奔向前厅。
一路踉跄,发带随意将发丝挽起,仅仅束缚住发尾,衣襟跑得有些散乱,她确没心思多看一眼。
脚下生生止住,隔着那高门槛,第一眼,她便看到了洛凌云。
对面的人也看到了她,像是惊诧于她出现在这,平缓的眉梢皱起,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柳姨娘坐在圆桌对面,面前摆着一张信纸,手中捏着绢帕,小声地呜咽抽泣着。
小腿像灌了千万斤铁锭,提不起,也迈不出一步。
洛须衣张了下嘴,有许多话想问他,可吼间干涩苦楚,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声。
缓缓移开视线,她跨过门槛,一步步朝那信走过去,隔得近了,一道鲜红的血色入目,白与红的交织,尤为突兀。
半晌,她艰难地伸出手,那信纸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隔着千万里,怎么也够不着半分。
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手腕被轻轻握住,洛凌云很快松开,“元儿怎的来了?”
男子佯装无事,温声嗔怒道:“不成样子,衣襟乱了,也不知整理好。”
他身形巍然屹立,挡在了身前,将她与那带着血迹的书信阻隔了开来。
“哥哥。”洛须衣擡眸,眼眶红红地回视他,“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
洛凌云无声别开眼,目光淡淡扫过对面的女人。
一道寒意袭来,柳姨娘若有所感地迎上。
洛凌云平常温润有礼,对洛欣榆和她这个姨娘也没得说,但一涉及到洛须衣,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女人缩了下肩颈,小声地委屈哭诉:“妾身想着须衣也大了,这些事不应该瞒着她。”
“哥哥!”虽与柳姨娘不对付,但此时,洛须衣却不怪她。扯过洛凌云的袖摆,语气又气又慌:“我不是小孩子了!父亲出了事,你怎可第一时间想着瞒我?”
“元儿。”洛凌云轻唤了她一声,表情略显无奈,却一如往常温和,耐心朝她解释:“父亲武功高强,身边又携带着一队精兵,只是暂时失去了联络。圣上已经派了官兵协助,很快,哥哥便会将父亲平安带回。”
往日里,他的每句话都是定心丸,洛须衣信他。可这次,偏生这每一字承诺,都像极了权宜之计,只为了打消她心里的担忧。
洛须衣摆头,趁他不备,一把推开身前,薅过桌上那信。
那双手哆嗦着,指尖止不住颤抖,连一张薄纸都握不住。
背面的血迹早已干涸,字迹缭乱不堪,寥寥几言,仿佛是在极其混乱的情况中写下。
“将军重伤,至今生死不明。”
洛青海返程匆忙,只随身携带了一队精兵,遇袭的地点,在城外五十里处,一方密林。
身边副将险里脱身,这才将消息传递了出来。
而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时辰,至今,音信全无。
纸张薄薄一页,从指缝间无声滑落,犹如一片无根落叶,轻轻滑落在地。
鼻头发酸,眼眶肿胀,她愣愣擡起头,委屈地望向那个信赖的身影,小声呢喃:“哥哥。”
男子的眉眼深邃,和记忆中父亲的样子有几分相似,渐渐重合在一起。
八年未见,好不容易得到父亲回程的消息,如今却是这样一封,下落不明的书信。
泪水再也止不住,不断在两颊淌下。
柳氏也在一旁抽泣着,偶尔有几回严重,哭得差点晕了过去,洛凌云无法,只能让丫鬟先将人送回房。
作为嫡长子,他不能露怯,一直强装着镇定。可紧绷的唇线,依旧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尽管如此,面对洛须衣,他依然尽了全部耐心安抚。
“元儿。”指腹轻触,擦拭掉她眼角的湿意,柔声宽慰:“哥哥会跟杜兄亲自去寻人,定会将父亲平安带回。”
不想让她知晓,也是怕她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徒增伤心,白白担忧。
少女擦了下眼泪,神色恹恹,似是赌气,低垂着脸不愿看他。
见此情景,洛凌云看了眼她的发带,罕见调侃了声:“今日是元儿自己绾的发?”
虽不明白,这个时候他怎会关注这个,她还是迟缓地应了声:“嗯。”
洛凌云握住发尾,就着五指给她顺了下发丝:“回屋吧。若被下人看到,等父亲回来,定会有人前去告状。元儿也不想被父亲责备,对不对?”
这句话格外的有用,洛须衣微怔,卷起衣袖,利落地擦干净两颊的泪痕。
睁着红彤彤的双眼望向他,却似乎还不满意。
“放心。”她没张嘴,洛凌云却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厌其烦地哄着:“若有消息,哥哥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
面前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直勾勾盯着,依然不说话,他无奈,只得又加了一句:“哥哥也会平安无事。”
得到这句保证,洛须衣才转过身,慢吞吞迈开步子,由着荷叶跟露珠搀扶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