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宫宴结束,许多大臣都已携带家眷出宫。
唯有几人是个特例。
洛青海和洛凌云是被同僚缠住,非要闲谈一番,而无一官半职的洛须衣,也没逃过被抓住的命运。
太和殿前有一水榭,周围寂静幽清,丛林遮掩,是个赏景散心的好去处。
缙言和两个丫鬟守在出入口,隔着不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关注着各自的主子。
珠帘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掀起,待少女进入后,又悄然坠下,发出叮咛作响的悦耳声。
一缕凉风袭来,夹杂着湖水中的湿意,轻柔地拂过脸颊。
两人都没坐,一前一后站着。
洛须衣站在靠后的位置,凭借着视野狭窄,光明正大地打量他。
今日他穿的是一身黑金长袍,头顶戴着一顶金色玉冠,和初见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矜贵,高不可攀。
少了几分随心所欲,多了半点肃然正经。
除去腰间那个白色香囊,和初见时那人,再也找不到一点相同之处。
“好看吗?”
洛须衣沉浸在观赏中,没有反应过来。
侧前方的人慢悠悠转过身,浅勾起一边唇,直勾勾看向她,又重复了句:“好不好看?”
似逗趣,也像真诚的发问。
洛须衣急忙垂下头,福了福身子:“王爷恕罪,臣女并非有意冒犯。”
听到这个回答,燕江寒抿了下唇,声线也随之冷了几分,“我在问你,好不好看?”
他说过的话向来懒于重复,也从来没有过多的耐心,这已是第三次。
察觉到他话中的不耐,洛须衣张了下嘴,吞吞吐吐道:“王爷风流倜傥,自然是英姿过人,俊朗非凡,无人可比……”
“丁大小姐。”
……
话音戛然而止,一口说那么多胡话,洛须衣差点咬到舌头。
她苦涩地皱了下眉,放弃挣扎,“好看。”
这人难不成背后也长了眼睛,怎么会瞧见她在偷看他?真是奇了。
燕江寒状似满意地点了下头,负起双手,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只鹌鹑。
她埋着头不说话,心底又冒出来一阵不快:“怎么,换了一副装扮,就连脾性也换掉了?”
往日恨不得踮起脚尖说话,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今日这头是要多低有多低。
洛须衣依旧没搭理他,装作哑巴,内心却在暗自腹诽:他现在可是王爷,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大声说话啊!
男子掠过她身上的月白长裙,最后落在那张脸上。
少了些脂粉遮盖,更趋近于她本来的肤色,未加多余的装点,如出水芙蓉,别有一番韵味。
燕江寒上前了两步,靠近了些,轻轻“啧”了一声,“你还是穿红衣好看,这么素净,不适合你。”
“我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再者,本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洛须衣下意识擡起头,嘴巴一张一合,愤愤地反驳他。
四目相对,他眼中那抹嫌弃转瞬即逝,很快换上了促狭的笑意,声音不由得放软了许多:“终于肯正常跟我说话了?”
洛须衣别过头,掩饰一般,匆匆揉了揉耳垂。
这语气,怎么好像在哄她一样?
燕江寒轻轻叹了声气,转了回去,面朝着湖面:“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是什么七王爷,你也不是什么洛家嫡女,按照之前的样子相处便好。”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散地倚在一旁廊柱,“我又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都没计较你骗我的事。”
音量提高了些,他故意提醒着什么,调侃道:“是不是啊,丁大小姐。”
洛须衣也不再扭捏作态,小声嘀咕着:“我才没有骗你。”
她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是真,但也没有想过要骗他,是他先入为主,给她安了个姓氏。
想到这儿,洛须衣站到了他旁边,目光如炬,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连连控诉:“明明是你骗了我,现在竟然恶人先告状。”
不仅名字,连身份都是编造的,他嘴里,怕是没有一句实话。
燕江寒掀起眼帘,映入一张气鼓鼓的脸颊,语气不慌不忙,开始从头解释:“第一,我没有骗你,江寒确实是我的名。”
“在北境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我便一直以江寒自称,这就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一个跟上安城无关,与天家皇族无关,自己的名字。
而燕江寒,注定,终生囚困于上安。
“至于身份,无论哪一个,初次相识,总不能把自己的底细透露得一干二净,你说是吧?”他看向她,好整以暇地反问了一句,好像意在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