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潘驴邓小闲(5)

第5章潘驴邓小闲(5)

两个女学生在后来漫长的岁月中都没有再嫁，老先生生前就没有给她们左右大小的分别，死后，她们更是自重也互重，一直一起生活，一起变老，相互照顾和给对方慰藉，像她们盟誓过的一样，即使在没有了共同的先生以后，仍旧白头偕老。

不知道别人做何感想，我反正挺感动的，那是我所不能了解的世界，然而却有着让人仅凭想象就为之动容的爱怜之情。

我常常在想，并非所有的情敌之间都一定要成为对立的关系。如果我们能够冷静地承认，"一个人，其实是有可能爱，甚至是同时爱着不止一个人"这个人类业已存在的劣根的时候，是不是，你和那个跟你共有爱情对象的人，比较容易产生知己之感？就别骗自己了吧，在25岁之后我们其实就已经知道，在这个充满制度的世界上，忠贞只不过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有些人，有些事，分别独立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他不追究你的时候，你又何必难为她呢？

不过，别气馁，不绝对的忠贞是绝对存在的，不信？走着瞧！

单程线爱情和多功能婚姻

大概是因为自己思维方式比较单一，我对一切多功能的东西从不向往。不管是多功能的物件，还是多功能的感情。

比方，一夜之间，我周围的时尚人士纷纷都添了ipad这个行头，无论哪位型男美女以何种方式在我面前显摆其如何智能优化，都无法引起我的向往或共鸣，因为多功能的高科技产品对我而言只有一个特别突出的功能，就是让我感到自卑--貌似我的脑细胞里从来就不含有可以驾驭多功能的因子。

因此，我一度坚定地认为像乔布斯这样的人都是外星人，他的发明旨在破坏人类原本行云流水的淡定生活--跑题了。

反正，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活在我的生活里，狗就是狗，水就是水，电话就是电话……我们当人的已经活得相当辛苦了，何必让个物件也兼具那么多任务，弄得人人侦探，人人自危，仿佛随时要破案或被侦查。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恐怕很多人的脸上就会自动地出现两个字："不灵"。

是的，我对我自己的不灵是很自知也相当认命的。幸好，像我这么"不灵"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也能长期执拗地存在着。好多年以前，我很喜欢看一个名叫张越的主持人写的专栏。有一次，她写到请朋友陪她一起去挑音响。当那友人以专家姿态滔滔不绝地给她讲解，并介绍了不同音响的各种功能之后，她弱弱地指着其中一台说："我喜欢这个，因为喜欢它那种梨木的质地……"我看到那儿大笑，心头即刻就涌起知己之感。是呀，对我们这类女人来说，很多时候，功能远没有感受来得重要。相信每个人都有一种统一的行为模式。我不向往多功能的物件，因此对多功能的感情也不以为然。好友林最近陷入热恋。

林是那种多年以来坚持以自强不息面目示人的女性，强到让别人对她的各种选择都寄予厚望。在大家的想象中，她选的男人也应当是五行俱全，必须完成"众望所归"的历史使命的。所以，当林选了一个"何德何能"都没有挂在外面的男人时，周围一众人等立刻掀起质疑的声浪。

"因为他简单，跟他在一起不累。"林说。众人语塞，呈相互瞪视状，明显没被说服。"如果我要谈哲学，可以找个哲学家；如果我想赚钱，可以找理财顾问；如果我想更多小事被照顾，可以再雇个保姆。而这个人，我只想跟他谈恋爱。"林又说，说得气定神闲。

众人低头，每人的后脑勺滴出三滴汗，空气中飘着一行字：怪不得她成了剩女。

是哦，恐怕这也正是为什么时下流行剩女的原因，剩女往往是优秀的，且剩下不代表没爱情，只是剩女更关注自己内心的需要，以及深谙婚姻和爱情的差别：婚姻的维系是需要练就"多功能"的，你选的那个人，如若不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好也要能满足你在平衡这几平米之间的关系时所需要的期许。而爱情，其实越单一越容易长久。

所有的经验都告诉我们：当我们需要为缘何爱上那人找一个说服自己且给众人交代的理由时，或许你就要为这段感情做好准备了--要不结束，要不就结婚。

无名戒

很早之前看过一个故事，讲一家子人，在某顿沉闷的晚饭后，正枯坐在房间里犯无聊，大家谁也不理谁，又都心猿意马。忽然电话铃声响起，只响了两声，还没有人来得及去接，就不响了。这家人，一屋子的无聊，被一个电话扰乱，死水微澜，各自开始心里头小有辗转。每个人都在想，电话另一头，或许，正是自己暗自期望快点出现的那个人。大家都借由这么个没来头的电话，浮想联翩，怀念起那份怀念，保有着那段保有。

故事在结尾处揭开了谜底：电话是"我"从外面打来的，是为了冲击一下家里一直以来的寂寞。这是个以第一人称写的故事，"我"是这家中无人注意的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故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或许，它记录的那种碌碌的无聊之感，是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会无端碰上的常态，也是我非常熟悉而又总觉得自己说不清楚的情形。

所以，所谓人生中的"无名事件"，或大或小，都会因打破常规的沉闷而引出些意外的兴味。

有一次，我参加一个节目，响应主办单位的号召，要捐出一件有意义的私人物品来拍卖，作为慈善用途。

什么才算有意义呢？我没有特别的概念，所以想了半天。后来，在装细软的抽屉底层，我翻出一枚几乎要被我遗忘的戒指，是我喜欢的品牌justgold，上面还刻着"love"的字样。忽然，我回忆起这枚戒指的来历，这跟开篇讲的那个无名的电话，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处。那也是在我人生本应该最灿烂又确实十分无趣的青春时分。

有一天，有一人--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把这枚戒指留在我当时住所的收信处，除了收件人写着我的名字外，再别无来路。基本上，在今天，我可以缅怀地说，这是我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礼物之一。因为，虽然我从来没有戴过它，但，猜它来自于谁带给我莫大的乐趣，远远超过饰物本身的意义。有时候我希望它代表那个给过我伤害的人的忏悔，另一些时候我又希望它代表那个我喜欢的人的默契表白。就这样，它真的带给我一些心情的释放，让我借它k金的坚韧去原谅并更舒展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时过经年，起意，把它捐掉，因为它是在那一刻唯一出现在我视线中的有意义的礼物。决意，把它捐掉，因为我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如何及时地原谅和如何随时清醒地面对自己。让它带着love去到一个好心的陌生人那里，又载有慈善的意味，是否也算物尽其用？

是啊，这个世界上，只有绝少数的戒指到后来属于幸运的无名指，而多数则永远属于修行尚不够的无名氏。那些，在情天恨海之间，浪迹天涯，不可说，不愿说，从来不需提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那个他，或那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