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鸡骨草猪横 “妈妈,下雪了!”……
誉臻带着誉若华的骨灰回国那天,燕都天幕阴阴沉沉,湿度计指数逼近爆表,却不见一丝雪花落下,直到葬礼那天都是如此,闷得像是大石压胸口,叫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葬礼举行那天,聂声驰早早开车来誉臻的住处接她。
云青衣来给他开门,一眼望进去,首先撞进视线里头的不是其它,是客厅里头一个个齐整的瓦楞纸箱。
云青衣将聂声驰面上阴沉一瞧,随手指了指客厅里头的沙发,说:“臻臻还没有醒。”
聂声驰点点头,走去卧室看了一眼,轻轻将门合上,这才走回客厅。
小小茶几上放了一杯清茶,云青衣站在流理台旁,双手碰了只马克杯,低头缓缓将杯中茶水吹凉。
“她这两天好吗?”
云青衣抬起眼皮看看聂声驰,道:“睡得不好,吃得也不好,逼着自己闭眼睛躺着,也逼着自己吞三餐罢了。”
平铺直叙的话语中刻薄难以掩饰,聂声驰听着眉毛更是紧紧拧起,点点头又说:“我请了个家政阿姨,在燕归园。我和臻臻大学的时候在那儿住过,分手之后我买了下来,布置都没变,还是以前的样子。葬礼之后,我就接她搬过去。”
云青衣动作一顿,想了想说:“你跟臻臻说了吗?”
“还没有。”
云青衣放下茶杯,道:“我想带臻臻回莫斯科。臻臻的妈妈生前也是这么想的。留在国内,无论是对臻臻还是对孩子,都不能算好事。聂声驰,你也不想看到你和臻臻的孩子,也成为下一个臻臻吧?你……”
“我会和她结婚。”
云青衣一怔:“什么?”
聂声驰一字一字重复:“我要和臻臻结婚。我们的孩子不会成为私生子,臻臻也不会像她的妈妈那样。”
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十指交叠,架在双膝之间:“婚戒已经做好了,去旧金山之前,我就找设计师开始做婚戒了。”
云青衣被他话语与神情惊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去正要整理语句,卧室那边门却从内被打开。
聂声驰腾地从沙发上起来,绕过茶几,大步朝卧室门前而去。
誉臻刚刚醒过来,满眼皆是惺忪神色,聂声驰走到近前还没能回过神来,愣愣看他半晌,低头握住他手腕,翻看上头的表盘。
“已经这么晚了?”
聂声驰用掌心摸摸她脸颊,温声哄道:“不着急,我们都等你。还困吗?困就再去眯一会儿。”
誉臻摇了摇头:“雅泉说会去葬礼上,不好叫他们等。我先去换衣服洗漱,很快。”
她说完就转身走进卧室,半分停顿都没有,更没有再给聂声驰多一分眼神。木偶一样,冷淡只剩公式。
卧室门在聂声驰眼前关上。
“臻臻是个有主意的,要怎么选,她自己会想得很清楚。你尽早对她说吧,要走要留,让她自己选。”
云青衣走到聂声驰身边,手伸出去又是一顿,在他肩头拍了两下。
“当年谢正光用尽了手段把誉臻的妈妈困在燕都,你是个好孩子,最好不要当第二个谢正光。”
聂声驰面朝沉沉卧室门,将头点了点:“我明白。”
……
车开到燕都公墓的时候,冬末寒风也缓和,天灰蒙蒙一片,誉臻从车内往窗外望去,一时间想起誉若华离世后她做的那个梦。
灰蒙蒙一片,将她仅剩的家人包裹吞噬。
母亲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入梦来,一次都没有。彻彻底底将她抛弃在这茫茫雪地里头。
像是被灰蒙蒙天地吞噬的不是誉若华,而是誉臻她自己。
葬礼简单至极,誉若华被安葬在父母身侧,早就安排好的墓地,连誉臻都吃惊,誉若华离世后她才知晓。
青松遍山野,森森碑石成排成片,眼可见之处,为家人送行的也不少,有的墓碑前齐齐站了好几群人,男女老少齐全,应该是长者离世,全族皆至。
誉若华的墓碑前不过站着几人。云青衣扶着誉臻,聂声驰一步不离跟在身侧。王雅泉与宋知行也来了,黑裙黑西装,立在另一侧吊唁。
誉臻全程表情冷淡,半颗泪没落下来,只眼尾处红红,连眼神都略显呆滞,仅在王雅泉来安慰时露出点笑容来。
客人先行,云青衣轻声提醒誉臻该走了,可她却只愣愣看着墓碑上誉若华的照片,将头摇了摇。
“青衣阿姨,您先去车上吧,还有人要来的。”
云青衣以为誉臻说的是谢正光,眉头一拧,正要说话,偏头却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人。
黑裙黑帽。
不是谢正光,是谢槿珠。
云青衣火气蹭地冒起来,抬腿就要冲向谢槿珠。
誉臻却先一把将她拉住,声音轻轻,像是漂浮:“青衣阿姨,您先去车上吧。”
“臻臻,她……”
“青衣阿姨。”
誉臻表情寡淡,声音也微弱,却字字带着不可反驳的力道,将云青衣拉住的手也沉沉发力。
云青衣顾及誉臻还怀着孕,也不敢用力甩开她的手,一张脸气了个通红。
“云阿姨您先去车上吧,这里有我,不会有事。”聂声驰往誉臻手边一站,身形高大,莫名就让人信服。
云青衣顿了顿,也只能点头,等到谢槿珠走近站定了,将她狠狠剜一眼,这才转身走远。可她也并没有如誉臻说的那样回车上,只是在不远处,双手叠在身前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