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

四周一片寂静，入耳的只有红线仙的啜泣声，突然，破败的屋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陆离的一声闷哼。

红线仙大步冲了进去。

陆离见人进来先是愣了片刻，随即慌乱地扯起破碎地衣袖掩耳盗铃似地想将自己藏起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陆离一身脏兮兮的粗布麻衣，双腿绵软地瘫坐在地上，身形消瘦，额头上露出一对鹿角，双眸也介于人与鹿之间。

这分明仙骨受损的表现。

可他来虚无之境不过三年。

陆离从未想过还会再见到他们，一直厚待自己的天尊应该对自己伤透顶了吧，红线仙她终归会渐渐地忘了自己，她的生命漫长而绚烂，而他自己将会抱着自己愚不可及的爱情在这荒芜中慢慢腐朽。

那日，陆离在天尊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杀意，孔珏躲在自己身后求自己救他，哪怕他不求，自己也会救，可未曾想，天尊竟将人流放到虚无之境，陆离想也没想便跟着去了，总归是活下来了，虽然结局也许难逃一死，但可以和爱人相守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陆离心里竟有一丝丝的甜蜜。

被流放进来的人修为都会被打散，孔珏也不例外，可陆离是自己进来的，天尊不屑于搭理他，所以陆离修为还在。

孔珏一进虚无之境便吓傻了，他知道，没有修为，他早晚会变成那种人形野兽，或许不必等他变为野兽，自己便会成为野兽的口中餐。于是，陆离便成了他唯一的依仗，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陆离对他的好，两人也算是在这荒芜之境中安顿了下来，至少，陆离觉得那段时间很幸福。

可时间一久，孔珏自私懦弱的本性便暴露无遗，在这虚无之境居住的还有许多闻名三界的穷凶极恶之徒，建立帮派，还当起了首领，陆离两人经常会受他们压迫，陆离总是一避再避，孔珏虽心下不满，但想到自己还需要陆离的庇护，只是发发脾气，也没有过多发难。

直到有一天，孔珏偶然得知那些人竟然找到了离开的办法，只是缺少至关重要的一步，孔珏狠了很心，杀了几个外围的人当做口粮，给首领送去了。

“你比你同伴懂事多了。”首领嚼着一个人手说道。

孔珏强压着心中的恶心与鄙视，谄媚地说道：“听说您找到出去之法，缺了至关重要一步，不知缺了什么，我在外面时间长，也许我知道。”

虚无之境没有什么良善之辈，首领睥睨了孔珏一眼，丢下一颗腐烂了人头。

“吃！”

吃了便是同类。

等我出去，这些人全部都要死！

孔珏捧起人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腐肉的恶臭充斥着鼻腔。

......

“你脸色不好，怎么了？你身上什么味道啊？是不是碰上那些人了，他们难为你了？”陆离拉着孔珏的手关切的问。

“以后理他们远点...”陆离抓起一把黄沙，轻轻擦拭孔珏指缝中的血污，擦着擦着，陆离便红了眼眶。

孔珏嘴边传来的那股腐肉的恶臭和他指间的血污，陆离怎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这个地方没有水源，陆离想替他清洗一下都做不到。

“我受够了，我要出去。”孔珏说道。

“出不去的。”陆离小声说。

“我找到了出去的办法了，只要有灵力就可以，为什么没有人出去，因为所有人都没有灵力，你可以出去的对吗？有灵力画个传送阵就可以出去，你为什么不带我出去？为什么？”孔珏死死钳着陆离的肩膀说道。

“出不去的...出不去...”

虚无之境没有灵力波动，而且独立于三界之外，画了阵也出不去。

两人产生了分歧，孔珏回来次数也越来越少，就算回来，也只是气急败坏的跟陆离讨要灵力。

“你若不给我灵力，以后别再想见到我了！”孔珏恶狠狠地对陆离说完便走了。

之后，他便真的再没回来过。

陆离很想他。

最后，还是陆离熬不住了，想出去寻他，可推开门便发现半死不活的孔珏躺在门口。

“救救我，救救我，我再弄不到灵力，他们便要吃了我。”孔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着陆离的腿说道。

陆离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恋人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是......”孔珏拿着陆离给他的薄薄的石片说道。

“你不是要灵力吗？我的修为被天尊打散大半，剩下的也在在虚无之境消耗殆尽了，可我天神仙胎，骨骼中含有精纯的灵力，你要便自己取。”陆离说罢便看着孔珏的眼睛。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想看看，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一年多的爱人究竟舍不舍得。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阿离，你的本体是鹿，腿上灵力雄厚，我取你腿骨好不好。”孔珏目露癫狂地说道，可对上陆离那双含泪的双眸，孔珏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难得温柔地说，“别怕，等我们出去了，我便做你的双腿。”

出去不的。

“好。”陆离笑着留下一滴泪。

陆离不想回忆那个时候自己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他疼晕过数次，疼醒了数次，最终看着双手满是鲜血的孔珏捧着几段血淋淋露着森白的骨头欣喜若狂。

孔珏在自己嘴角狠狠亲了一口，给自己草草包扎一番后，便跑了出去。

然后他很久没有回来过。

陆离在床上躺了很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阿离，阿离...”一到熟悉的声音唤醒了他。

陆离睁开酸涩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伤痕的孔珏。

“你来了。”陆离说道。

“阿离，灵力不够。”孔珏说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