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怕不怕 - 盐碱地 - 海沉珠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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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怕不怕

连白砚都瞧出了来者不善,他扯了扯辛梁星的衣角,想叫辛梁星跟他一起走,毕竟此地人生地不熟,真打起架来,他和辛梁星寡不敌众。

午风干燥,刮的戏台帷幕轻摆,兜兜晃晃,衬得柱旁的对峙如磐石般坚硬,和剑拔弩张。

辛梁星拉下白砚的手,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眼神,白砚犹豫但听话的选择沉寂,他立在辛梁星身后,眼神四处乱飘,准备找一件可以防身的家伙,等关键时候派上用场。

辛梁星不答话,让赵桥吃了没趣,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叫辛梁星开口。多清高的人呐,从一个镇换到另一个人镇生活,就能把原生家庭给摆脱了?

赵桥踮了踮跛脚,那只畸形的脚上还穿着时髦的回力鞋,他把脚伸出来,伸给辛梁星身后的白砚看,边喊道:“喂,看见没有,我这只脚,怎么瘸的?你猜猜。”

白砚木着一张脸,不给面子道:“我不猜。”

赵桥扯着嗓子笑的诡异,他和他身边那一众青年都哄堂大笑,好像跛脚只是一件笑话,而不是任何值得羞愧难当的事。

“不猜就不猜呗,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喏,”赵桥抬脚,伸长的腿直直踢到辛梁星跟前,被辛梁星无情的用脚拨开。没敛任何力道,因而赵桥猛地失衡,还要靠身旁的兄弟搭把手,才没摔倒,他说:“看见了吧,辛梁星当年就是用这个姿势,把我弄成瘸子的。”

白砚眼珠子震了震,他看向辛梁星,不知是要听辛梁星的否认,还是要从辛梁星那里求得一丝安全感。他像只羊羔崽,用最纯洁的眼神,凝视着辛梁星。

辛梁星在赵桥出现以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沉默如同一桶未开封的油,不需要泼洒,任得人世间的火不请自来。

“你想跟他说什么,怎么不一口气全告诉他?羊拉屎似的挤,没劲。”辛梁星倏然间转身,他拉过白砚,一举把白砚推到众人跟前。白砚想躲,辛梁星攥着他细瘦的手臂,像攥一根木头袢子,死命攥着。

“赵桥,告诉他,跟他说我是杀人犯的儿子,跟他说你犯贱挖我们家坟,被我弄瘸了半条腿,没进监狱是因为那年我还没满十八。”辛梁星的话语冷硬,尖刀利刃般掷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告诉他你们是怎么围着我叫小杀人犯,怎么一句句把我从你脚下这片土地排挤开的,你都告诉他。”

赵桥被辛梁星吓住,这么些年了,他在辛梁星跟前始终都是这副样子,外强中干到又孬,又窝囊。

白砚听的心惊肉跳,辛梁星的过往他并不知道,如果这话是出自赵桥之口,他还能反驳几句,可辛梁星这么斩钉截铁的说出口,好像木已成舟,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

“说,怎么不说了?”辛梁星把白砚拉回自己身后,径直走向赵桥,他来势汹汹的模样让赵桥身边的人都紧张了起来,他们围着赵桥,侧身做出战斗的姿态。

辛梁星垂下眼睫,视线紧盯赵桥那只畸形的脚,眼前浮现的画面却是这只脚怎样在他家坟头上踩踏,怎样踹出棺椁面的。

“我警告你…”赵桥伸出食指,还没指上辛梁星的鼻子,就被辛梁星一巴掌给拍开了。

辛梁星说:“警告我,轮得到你?”他大概天生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生起气亦或是发起火来,都带着不醒事。

赵桥被辛梁星混不吝的气场给震慑到了,他见识过,不要命的人是什么样,就是辛梁星当年把他打瘸那样儿。辛梁星当年啥样,现在还是啥样,他又一次认清了这个现实。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辛梁星轻飘飘的问。

白瞎了那副阵仗,赵桥再三犹豫,还是决定不招惹辛梁星了。柿子要挑软的捏,瘸过一只脚,也彻底瘸出了他骨子里的软弱。今天辛梁星要是没自己抖落那些往事,兴许他还真有话要说,反倒是辛梁星剖出了这些话,让他再拿捏不住此人的软肋了。

赵桥走后,又一波人潮涌来,戏台咣咣响,那些梨园子弟都开始扮上了。

辛梁星彻底没了兴致,他掏兜,拿出自行车钥匙,冷脸道:“自己骑车回家,别跟着我。”

白砚不敢不接,被辛梁星体温烘的热气腾腾的钥匙落到他掌心,灼的他一哆嗦。

辛梁星头也不回的向大道尽头走去,他逆着鼎沸的人声,擦过一颗又一颗的头颅,像在浮动着黑色水草的汪洋大海中遨游。

他所行走的这片土地正是他的故乡,说故乡似乎有些别扭,就在这个镇子上,他的父母结合,生下了他。辛梁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每天下了班都会提着零嘴回家,母亲的笑容像四季的花朵,每一年,每一季,都以不同的形状盛放。

如果没有意外……

辛梁星叱笑一声,没有如果,一切假设的命题都不存在,唯有痛苦才是真实的。他走不到路的尽头,却能走到小镇的尽头。沥青路两旁栽满梧桐和白杨,田地间深深的沟渠用于引水泄洪,往日里都干涸着,野草蔓生,粉蝶飞舞。

他沿着沟渠,脚下踩着坑洼的土坷垃,极目远眺,能看见不远处的小坟包。那是一座山,一座压在骨灰之上,尘封人一生的山。

以后他也会像这个样子,变成一捧黄土。辛梁星睁着干涩的眼睛,心里空落落的,他想离那座山再近一点,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野蛮的喘息。

“辛…辛梁星!”

辛梁星回头,看见面色潮红的白砚,额间蜿蜒下一条汗珠,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在追上来后,捂着腰,痛苦的叫道:“别走了,嗓子眼要冒烟了。”

辛梁星问:“为什么跟着我?”

白砚断断续续地说:“想跟,就要跟。”

辛梁星走向他,突然抬手抹去他额际的汗,白砚愣怔着,被突如其来的亲昵搅的眼神发直。

“不怕我是杀人犯的儿子吗?”辛梁星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贝壳落入海里,空泛,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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