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玉碑(四)
阿姜跟着赵沉舟一路狂奔,从赵氏大府爬墙出去的瞬间,感觉到额头上火烧一样的灼痛了一下。
但随后什么也没发生。于是便没有再意。两人在酒肆外面偷了两匹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瀛州。一开始也不辩方向,赵沉舟从来没出过门,阿姜跟他也差不了多少。
这一通乱跑,一跑就是好几天。
生怕后面有追兵。
“我师父思念成狂,你家主利欲熏心。不是一星半点地疯。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能不能报警啊?”阿姜骑在马上与赵沉舟商量要往哪里跑。她实在不想再在野外席地露天,渴了喝山溪,饿了逮兔子,跟野人一样了。在1918,她都见过有警察局。这世界真的太落后了!各山门氏族,高度自治,根本没有说理的地方。气得趴在马上哀嚎:“我快不行了,我要吃饭!”
赵沉舟心情沉重,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想了想道:“要不然,去济物吧。找大姑姑,的大姑父。”
一跃下马,把腰上挂了皮水壶取下来,拉着袖子擦一擦壶嘴,塞给阿姜:“来,喝点水。”
“不能去。”阿姜欲哭无泪:“我师父是个人精,脑子快得很。恐怕早在那里布了天罗地网。”
赵沉舟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打起精神安慰她:“到下个镇上,我去把腰坠卖了,带你吃顿好的。”
阿姜抱着壶,生无可恋:“不能卖。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是有徽记的。你要是卖了,我们行踪就暴露了。”
“那……去你家?”
阿姜垂头丧气地摇头:“师父肯定在那儿等着杀我呢。”半死不活地瘫在马背上。任赵沉舟牵着马,慢悠悠地在没有人烟的荒野上走着。
赵沉舟在路边扯了片叶子,吹一吹声音还悠扬的。
阿姜平躺在马背上,望天碧蓝如洗的天空,听着曲声出神。
正入神着,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没去看那仙灵怎么样了。”
两人光顾着逃命,搞得身心俱疲,每天头一沾地连梦都不做一个,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赵沉舟却立刻说:“不必管它就是。它也未必是好东西。”
阿姜说:“它还教我天下最强的颂法呢。”
赵沉舟脸色猛然一变:“它教你了?”脸色虽然有些灰败。
“它说是说了,可我听不见。”阿姜想了想:“它莫约不是骗我的吧。”
赵沉舟只说:“不理它就是。”
两人找了个山中猎户废弃的小木舍落脚。
呆了三五天,阿姜总觉得,不能置之不理,她走的时候,仙灵还有伤在身。万一死了呢。
但没跟赵沉舟说。
做好准备,试了好几天,终于成功进去了。
一进去就见,青年坐在书楼的门槛上,身上的伤口也烂了,血流得到处都是,一脸惶恐正发呆。听到响动,便猛地站起来。见是她才松了口气。
因这梦中,四季无序,此时正是严冬,到处都是飞雪。再加之,不用晒书的日子,一般都是没有日光的,总是夜里,更是寒冷几分。
冻得他整个人发白,眉毛头发丝,都凝了霜。
好在,他自已大约晓得时不时拍一下雪,不至于冻成雪人。
阿姜惊呆了:“你怎么不进楼里去?这外面多冷啊。”
青年有些踌躇:“里面都是书。又是木头。我血止不住。一会儿弄脏了污渍难以去除。”
阿姜连忙拉着他,推门进去。
楼中气温四季如春。
阿姜查看他的伤口,虽然是有些地方腐烂了,但有些地方有愈合的征兆。
觉得还是包起来好些。
低头看看自已身上的衣服,又看青年,拉起他的袖子,用牙咬下一块,哧啦撕下一片,做为绷带。
包了一半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衣服也似乎是颂字所组成的。
抬头问青年:“你整个人,都是由颂字组成的吗?这撕了应该没事吧?”
见青年正震惊看着自已,不解:“怎么了?”
“你方才……怎么撕的。”
阿姜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新鲜得很:“是这样的,人的上肢呢,被称为手。”举起来给他看。见他不呆着,也懒得浪费时间,只管包好了。
有东西按住,果然血流得没那么痛快了:“等弄到药,我试着看能不能带进来。”
左右看看,也觉得这里并不是个能久呆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只有书。
“我已经证实了,你说的话是真的。就因为这件事,我师父现正追杀我呢。即然你在我身上了,估计赵氏也不会放过我。现在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别太拘谨。”阿姜安慰他:“我不在,你便当是自已家。这里不好住,你在外头建个木屋什么的,也使得。我不在意的。”
不过伸头一看,外面一片荒芜。这梦中别说树,石头都没有一块。并且看似没有边际,实际离楼不过百丈,就是一片黑暗了。似乎也没东西可以用来建屋子。
有些尴尬:“或者,你挖个洞吧?冬暖夏凉也是不错的。”说着,便看到青年手上拿了一片幽幽发光的东西。疑惑:“这什么呀?”
青年拿起来给她看。
那是一个发着幽光的颂法之句。明明只是文字,无处依附,可青年就这样把它揪在手里,就像揪着一条大虫子。时不时地,它还会扭动一下,像是有生命一样:“我看到它在亮,似乎是不好的东西,就把它撕下来了。”
又怕以为自已违背了答应她的事:“我没有乱动楼里的东西,它不是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