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朱兆平回来的时候,何婉仪刚用过饭,见他回来就问道:“你吃饭了没?”
朱兆平答道:“陪着大哥吃了一些。”摸了摸肚子道:“叫人再煮碗肉丝面来,瞧着大哥病恹恹的,我也吃不下,满桌子的菜倒白白浪费了。”
何婉仪看向玉叶,玉叶忙点头去了,随即又摆摆手,叫屋子里的人都下去,才拿了刘氏给她寄来的信,递给朱兆平看。
“那个阿诺,一定就是吕素素。”何婉仪面露沉色,担忧道:“我瞧她去潘家妹妹那里是不怀好心的,依着她那歹毒的性子,潘家妹妹留着她在身边,早晚是个祸害。”
朱兆平拿了那信一看,竟是又去了三条性命,不觉心中动怒。又想起那妇人竟能绝地得生,实在是个厉害的,不觉心生冷寒,若是那妇人又阴魂不散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如今这安和日子,他岂不是又过不下去了。
可又想起那妇人已经跑去了潘云身边,又一次跟他扯上了关联,不觉心生愤慨,恼道:“我也实在是想不通,便是当初朱家大哥为我失了性命,她也不至于就恨我到如此地步。那朱家大哥疾病缠身,便是不救我,那位朱大哥也活不了多少日子,怎的这妇人就跟黏上了我一般,频频算计我身边的人。”
何婉仪诧异道:“难为你竟是察觉了。”
朱兆平一听这话,立时瞥眼看向何婉仪,说她讥讽自己吧,那面上的惊诧倒是实实在在的,可这话说的,却跟他蠢笨如猪一般,竟没发现身边藏着一头恶狼。
“我之前确实没留意,只是她特意跑去了潘家,这就不由得我不疑心了。”朱兆平满脸疑惑,苦笑道:“说是路上搭救的,可这事儿也太凑巧了,我总觉得,那吕素素是专门等在路上,就等着潘家母女搭救了她。”说着叹息:“我倒不清楚,她从哪里知道了潘家,她去寻了潘云,究竟想要干什么?”
何婉仪抿着唇微微垂首,吕素素去寻了潘云自然是要复仇的,依着她的性子,怕是恨不得他们两个重蹈覆辙,这辈子再成怨侣。可这些事儿,她却无法告诉给朱兆平。只是眼下瞧着,那女人约摸是疯了,听说她被毁了脸,嗓子也坏了,这辈子,除非她死,不然就会跟如附骨之疽,叫他们这辈子都难以安生。
何婉仪想了想,忽地心里一动,问道:“依你来看,潘家双亲之死,可跟吕素素有关吗?”虽不知上辈子潘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潘云既无依无靠来了朱家,自然是失去了双亲,没了依仗。可吕素素如今去了,她如何能耐着性子等待数年,必定会出手做些歹毒之事,已促得这件事快些发生。难道说,潘家二老之死,也是她一手促成的吗?
朱兆平一怔,这事儿他从未想过,可此番叫何婉仪一提醒,倒是生出了几分疑虑来。细想了想,说道:“潘先生的死该是跟她无关的,只是师母去的突然,前一日还好好的,第二日忽然就悬梁自裁了,之前竟没露出半点风声,连句话也没给潘家妹妹留下。”
“这事儿既然突兀,必定跟她脱不了关系。”何婉仪说着又道:“想来潘家妹妹没了双亲,她就能跟着潘家妹妹顺利成章地住进咱们朱家,再搅弄风波,叫咱们家阖家不安生。只是潘家妹妹不肯来,依着她的性子,为了逼迫潘家妹妹顺了她的意,必然是要不择手段,还有后手的。四爷,你还是亲自去一趟,把那吕素素解决了。她不死,我总觉心里难安,怕她还要做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朱兆平略一迟疑,还是点点头:“行,我明天就开始安排。”说着面露出伤感:“我只想着朱家大哥的救命之恩,总是不敢亲手要了那吕氏的性命,没想到纵虎归山,到底还是到了这一步。”他说着沉沉叹气,目露出阴森冷光来:“这一次,便亲手要了那吕氏的性命,以绝后患。”
可即便如此,等朱兆平寻到潘云的时候,镇子上关于潘云的流言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潘云一双眼哭得通红,她实在是想不通,她好好的过着她的清贫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究竟是招谁惹谁了,怎的污蔑她的那些话就跟洪水一般,她根本就无半点招架之力。
阿诺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见潘云这番形容,心里微微窃喜,上前将汤碗奉上,劝道:“娘子,依我说你就别拗着了,这里不好待下去,咱们走就是了。”
潘云脸上涨得通红,气道:“我为何要走,我不走,我清清白白的,再没做过什么有违妇德的事情,凭什么他们泼污水我就要离开?”
阿诺闻言冷笑道:“娘子的确是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儿,可那位朗相公,难道娘子就真个儿不知道,他对娘子的心意吗?”
潘云立时闭上了嘴。
她当然是知道的,可这世态炎凉,她那前夫家又势力颇大,很多父亲的学生畏惧那家人的势力,都不敢对她的事多加理会,唯有朗相公,还肯同她伸出援手。她知道,那家人就是逼着她离开这里的。可是她心里憋着一股火儿,她没做错什么事,为何就要被人欺压到如此境地?
阿诺见潘云又哭了,心里只觉暗爽,心说怪不得她上辈子煎熬了那么几年,最后还是去了潭溪镇,想来那家人不把她逼走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还有那潘夫人,便不是她那夜出手害了那妇人的性命,依着那家人的手段,那妇人受气之下也活不了多久,不然,上辈子也没见那妇人跟着潘云一道往潭溪镇去。
正想着,忽听得大门被人用力敲响,那人该是使了大力气的,便连窗格上的纸都跟着颤抖起来。
潘云一骇,拿了手捂在心口上。如此敲门,想来也是来者不善了。
阿诺道:“看吧,必定是那位朗相公的妻室来寻麻烦了。”说着站起身,便要去开门。
潘云忙扯住她:“罢了,由着她在门外闹腾吧,放了她进来,还不定要惹出什么乱子呢!”说着抿抿唇,眼中似有挣扎。
阿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却故意问道:“这般一闹,娘子的名声可就没了。”
潘云咬了咬唇,半晌后艰难道:“不怕,咱们去潭溪镇寻了朱家哥哥就是。”
阿诺略略颔首,便起身出了屋门。立在门槛上不由得冷冷笑着,眼中嘲讽更浓,这样清傲单纯的性子,偏又胆小怕事,怪不得她上辈子才叫人坏了这女人的清白,她就受不了。
偏那何氏又去说了些难听话,话里话外指责她不曾洁身自好,勾引爷们儿,这女人一怒之下就寻了死,倒白白便宜了她,看了一场好戏不说,那对儿蠢货夫妻也因此分道扬镳,自此后生死不见。
阿诺这般回忆着,只觉心里畅快,她已经不对那朱兆平有何期盼妄想,她如今所念,就是想看着那对儿夫妻能重蹈覆辙,互相折磨着痛苦一辈子,才好叫她顺畅了心里这口气,偿还了她这一世受尽的苦楚。
朱兆平一路行来,在镇子上落脚吃饭,便听见了关于潘云的各色传言。
“还是书香门第的出身呢,怪不得叫人休弃了,必定之前也行为不端,才惹了婆家如此对待。”
“可不是,听说那朗相公的妻室却不是个好惹的,原是个母老虎,忍了这几日,怕是忍不了了,必定要寻了一日去找晦气。”
“哪里还要寻一日,方才我从那边路过,那边已经闹起来了。说起来我以前也见过那位潘娘子,虽娇娇弱弱的,可眼神却清澈无垢,也不知怎的,如今竟做下这种事来。”
……
朱兆平便无心吃饭了,起身去打听一回,便出去牵了马,带着茗喜和茗双往潘云的落脚地走去。
大门外,朗相公的老婆骂得正凶,什么骚狐狸,勾引爷们儿的烂娼.妇都流水般从她嘴里骂了出来。
潘云立在庑廊下听着,面色惨白,眼中含泪,纤瘦单薄的身子在那毒骂声中摇摇欲坠,极是凄楚可怜。
阿诺在旁站着,心里愈发清楚明白了。上辈子这潘云八成也是遭过这事儿的,因着有了这回事儿,等她真个儿失了清白的时候,便还有心求生,一听了何氏那番咒骂,也绝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般一计较,诡计便浮上心头。便是潘云去了潭溪镇,为了自尊自爱不愿住进朱府里,她也有法子污了潘云和朱兆平的名声,叫别人传出他们二人私底下有了情意。到那时候,再引了何氏去一趟潘云的住处,何氏一走,便要了潘云的性命。等着这人命官司闹到了衙门里,有她作证,管保叫何氏有口难辩,有口难言。
阿诺正想得欢喜,忽听见外头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那人道:“这位大嫂,朗相公之所以出手相助,乃是因着在下所托的缘故。在下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接回义妹。还请大嫂明鉴,不要再出言污秽,毁了我义妹的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