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为质(五)
他是什么?时候起,学会玩弄权术的?李勖自己也记不清了。
很小的时候,每逢新年,天子都会带领诸皇子举行祭天大典,到那会文武百官,公侯诰命都在台下列席。
听起来是件好玩的事情,人可多啦。可是经历过一?次便知道,累得很。
起床的时辰比上书房还早,朝服、腰封一?件件的套上,半炷香也穿不完,之后还要戴一顶极重的冠冕,在冷风中一跪就是一天,不许说话?,不许吃饭,不许喝水。
有一?年,二皇子感染了风寒,被特许不必参与祭天大典,这令李勖与三皇子都羡慕坏了。
回到东宫,李勖问起二皇子为何生病,当值的太监对他道?:“回太子爷,二皇子昨日与圣上到校场骑马,许是着凉了。”
李勖便猜测,父皇大概对皇子不祭祀是默许的,因为拜完天神,还要例行拜一?拜先皇。
第二年,李勖早十天就在做准备,拉着?伴读又是去京郊赛马,又是参加诗会的,再后来临近祭祀第三日放出风声,太子爷病了。
梁帝果然异常慈爱地下旨:“今年的祭天大典,太子就不必去了。”
从那以后,李勖便领略到“谋略”的力量,只是他不喜欢,因为很累很累,比起在祭台恭立一?日还要累。
但并不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不再运用谋略。身处那个位置,有许多时候身不由己。
李勖也从一次一次的历练中,变得老?练,得到了许多。
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经过权术,他也会失去最最珍贵的。
现在他有些害怕了。
“殿下,陛下说了不见,又说您可以不回掖庭,老?奴送您回东宫吧。”
李勖勾唇,无声淡淡地笑,梁帝想的什么?,他知道。
于是对那太监说:“不必,我就在这里跪着,等皇上。”
太监为难:“殿下何必为难老奴呢?”
“为难你?”他哼了声,“陛下可有说,我执意不离开怎么办?你比我心里清楚。”
“得了,殿下执意如此,老?奴告退。”
跪立中,萧国公来到,点点头,算是见礼,再就是擦肩而过。
他进入面前的大殿,未几许,神色晦暗的离开,这次连点点头都没有。
这一?切,莫不在李勖算计中。
入夜,老?太监提灯在他身后静静站立:“太子还等吗?”
“再等一?等罢。”
“得嘞,只是老奴多一?句嘴,陛下方才去到后殿了,已经不在这里。”
“我在哪里等,又有何妨?”
与此同时,李戒何尝不是在等待?不同之处,李勖身后仅有一?个持灯照明的太监,而他这里,以千计的侍卫把后殿护住,严防死守。
国舅来禀:“陛下,就在不久前,林尚书入宫了,说是来接妹妹的,正殿那里与殿下碰上了。”
犹豫半晌,又试探道:“臣听说,今日宫中有贼人?陛下安康。”
梁帝点点头,命人倒茶:“这夜太长了,国舅与我下盘棋。”
国舅心里直打鼓,不明白老头子想的什么?,按理?说,他等的不就是太子低头认错吗?怎么儿子都跪到眼前,他反而躲了?圣心难测啊。
“是……”他道?。
“皇上,戎国新君前段时间派使者送来书信,如今鸿胪寺卿……”
“怎么聒噪个没完。”李戒轻声说了句。
这时候,外面的禁卫有了动静,宫里听惯丝竹管弦,骤然有甲胄的声音,十分刺耳,国舅抬头,但见陛下波澜不惊落了一?子。
侍卫低头走进,不必附耳,放声道?:“回陛下,太子正往这边来!”
“知道了,退下。”
“诺……”
国舅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老?的固执,小的终于服软。
他就是个弄臣,和平年代兴风作浪,为家族讨点好处罢了,但他也是最不希望看到朝廷动荡的。
再者,那人是妹妹的亲儿子,只有他登基,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几时,侍卫又来:“回陛下,太子已经过了第一道?宫门。”
“嗯,再去盯。”梁帝吩咐时,头都没有抬,自言自语着?:“老?东西,在这等我呢。”说的自然是国舅爷的棋。
国舅嘿嘿一笑,是时候让步了,不着?痕迹地在一处会令自己劣势处落了子:“哎呦,失误失误。”
“还是陛下高明啊,怎么都绕不开,眼看臣就没路走了嘿。”
陛下瞅了他眼,也不知是看透没看透,反正把他的子给?吃了。
棋盘吃亏,朝堂就会得意,各中得失一算便知。
只是国舅反复回味方才侍卫的话?,为何太子过了第一道?宫门都要报,陛下又为何说“继续盯”?
没等他想清楚,那侍卫又来了:“陛下,太子已过第二道?宫门,斩了两名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