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也不知路且燃打哪搞来的,是个透明的塑料盒子,估摸着可能是什么附赠的。
里面的碎雪将要堆满,细密地像是盐颗粒,看着有种晶莹的纯粹。
“怎么样?好看吧。”路且燃似乎有些得意,“我打下面掬了一捧。”
“这难道不会化得很快的吗?”蒋问识只看了眼,落回路且燃身上。
路且燃伸出了手,蒋问识以为,他是要去拿回去。
可蒋问识突觉后颈一凉,有种钻骨似的寒意,整个人都好像被掌控了。
在应激性的反应之下,蒋问识反手抵抗,扼住了路且燃的腕子。
于是路且燃的手便被摁了下来。
肤色白得和雪近似,有种冷玉般的触感,指尖像是被冻得泛红。
蒋问识略微有些怔神。
在蒋问识松了手后,路且燃反手握着,笑嘻嘻地想要去闹他。
“帮我暖一会儿嘛。”路且燃不要脸地耍赖皮,“你好像个小火炉。”
“哦,是吗?”蒋问识没抽出来,乜了路且燃一眼,“那就别把我当成暖手宝。”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蒋问识也没再挣脱,让路且燃蹭了有一节课。
塑料盒子里的积的落雪,层层地瘫软了下去,四方边角皆沦陷入水。
期末考来得猝不及防,或许是考试太满,反应过来时已经期末了。
规模算是比较正式的,几个学校在一块,但是考试那么多次,蒋问识倒并不着急。
无论是怎么样的考试,内里实质也都差不多。
为着学生们能过上个好年,岳班压下来了期末成绩,等下学期开学时候再放。
这年的寒假本就没几天,于6班便是更为紧张了。
也就春节左右那几天能回家而已。
蒋问识收拾行李,路且燃岿然不动。
俯身埋头仍在进行着画稿。
“怎么?”蒋问识随口问了一句,“不走?”
“忙。”路且燃敷衍地很明显,顿了顿又接着续声道,“也没意思,不想回去。”
再去问就多了。
蒋问识惦记着钱玉琳,还是迈出了515的门。
临走的时候又回了头,对着路且燃说了一句:“祝你快乐。”
祝你快乐,每一年都是。
路且燃停了笔,望过去的时候,蒋问识已走了。
宿舍寝室零散地,也有那么几个人,春节的假期太短了,回家一趟不太方便,也就在学校过了。
除夕夜算不上热闹,但几个人组了联谊,也到底没那么孤寂。
找到路且燃头上时候,路且燃只婉拒了,他便自己在515里面。
路且燃旋着笔,窗外天黑黢黢的。
他昂着头看了眼,就莫名其妙地,想起来了蒋问识。
那还是在上一年的除夕夜。
也是没再去路家过年的。
那时候路且燃还在省会。
李其郊来这里,在楼上天台上,喝了一点小酒。
不仅只是迫在眉睫的高考,李其郊与路且燃诉苦的,还有他不久才看中的一个人。
路且燃还记得,李其郊仰身望星,伸出手什么也握不住。
那股子野痞劲敛了大半,剩下的只有无可奈何。
“且燃,你说。”李其郊看上去有些怅惘,“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人,还怕会吓着她,我该做些什么好?”
“你也不过18呢。”路且燃只顾着笑他,“就活了没几个年头。”
“你懂个什么?”李其郊反驳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路且燃想起了一个身影。
“从小到大,你说你,周围也没见缺人,就没碰着个如意的?”李其郊看向路且燃,“别到老了真孤家寡人,出个事还得我千里迢迢,跑去给你再收个尸之类的。”
“那倒也不一定。”路且燃笑了笑,月光下很浅淡,却是真的开心,“说不定最后是你孤寡。”
路且燃不顾李其郊在后面闹,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拿出手机拨通了蒋问识电话。
他对蒋问识说新年快乐。可他这一年一点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