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二）
这四个字就好像轻雨落在了干涸开裂的土地上，细细地润入了陶F心里的最深处，让他那一点被压抑到近乎快失去踪迹的思念不依不饶地顺着长了出来，伸着一条细细的枝，一点一点地敲在他的心上。
他本能地扣着季望舒不松手，把他紧紧地按在怀里，环抱住，感受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颈窝，细软的头发蹭得脖子有点痒，但很舒服。
真的快疯了。
拥抱过后，他松开手，对着季望舒挑了挑眉，正想跑，却被不轻不重地拽着手臂拎了回来。季望舒把手撑在墙上，就像在另一个世界那个脆弱又患得患失的自己那样，低着头，轻轻地说道：“你到底去找姜晚说了什么？”
陶F刚想告诉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刚在办公室里，姜晚听完他的计划后，对他说了这么几句话：“要是想让我答应你，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这个计划，你知我知，但是没有第三个人。包括，季望舒。”
“为什么？”
姜晚看着陶F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别有深意。
他不明白姜晚到底想干什么，似乎接下局长这个活儿以后，一天比一天多疑。特务处的几个止乱者多多少少都被他怀疑过，季望舒被远远地支去安抚试验者家属，他自己则被丢到了王叔那儿。
虽然他的降职确实有自己的错，但是季望舒也被支开，就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特务处自从姜晚走了以后，领导权就落在了陶F头上，陶F被降职以后，毫无疑问这个活儿怎么算也得交给季望舒。
可是姜晚却把权力牢牢地重新握在了自己的手里，不相信别人，自己又失去了昔日杀伐决断的能力。
“你怀疑他？”陶F有些不可置信。
“你别管，先回去，等我消息。”
陶F知道姜晚的心思，同时又对季望舒心疼不已。他辛辛苦苦地为了姜晚跑东跑西，动辄便是直接通宵，更何况还捞不到别人说他一句好，那些无知的人背地里怎么骂他谁能知道？
就因为毫无来由的猜忌就彻底否定了他，这不是放屁吗？
季望舒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心里也有了点模模糊糊的概念，便也不再追问，只是说道：“我们还有多久才能结束这一切？”
陶F看着季望舒，他的眼睛和一年前那个从季成平手下逃出的他如出一辙，清澈明亮，闪着那万千星辰，百家灯火。
哪怕那双眼睛曾被黑暗侵蚀，哪怕那眼睛里的光曾照亮过让人心悸的黑暗，哪怕那双眼睛曾经充满过绝望……
可是那光芒始终不曾熄灭，像置死地而后生的希望，无穷无尽。
“很快，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季望舒闻言笑了笑，那笑容明净无邪，就好像初见时那样，温暖了陶F那冰封的整个世界，从此让他甘愿付出一切。
季望舒知道自己的姓是什么，名字是出身就定下的概念，一个没有名字的人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呢？
他也不是没想过改名换姓，对这个姓他也很想甩开。可他总觉得，如果有一天，顾婷能活着回来找他的话，就不认得他了。
他必须等着，哪怕因为这个姓，这个沾着血污的身世被别人误解，他也得等着。
而这些都是他未曾对陶F坦白过的。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里面全是一通狗屁！她姜晚算个老几，陶F又算个老几？凭什么要老子给她退让？”季成平把一本册子砸在了面前人的脸上，怒目而视。
“先生息怒。”
“再他妈让我看见这样的计划，你就给我滚！永远地滚！”季成平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随后推开了门，快步离去。
上次因为一时大意，被陶F偷袭了个猝不及防，数据库被摧毁得干干净净，无法修复，还带走了与调查局唯一联络人，不过那个人就算在也没什么用了，看上去，现在的调查局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季成平放出的舆论炸弹也是被姜晚重手压了下去，季望舒在那边端着众人的心，及时地遏制了事态严重的趋势。
还有什么能做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姜晚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不然，也真是够他再喝一壶的。
站在门口的机器人看着季成平，眼睛里毫无波澜。他们退让到一边，打开了铁门，机械性地鞠了个90度的躬，用一样的语调说道：“季先生好。”
季成平这才从近些日子的落败中抽身出来，在这些可怜人的身上找到了一点莫名其妙的自信。他理了理衣袖，轻蔑地笑了笑，走了进去。
铁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合上。
季成平这次没带人，他是一个人来的，他认为火候到了。
正在运作的机器被他关上，玻璃缓缓升起，女人苍白的脸在灯光下美丽又诡异。
季成平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装，他不喜欢吃这种甜的，可顾婷喜欢。不仅自己喜欢，连儿子都随她，小时候也爱吃这个。
他陷入了回忆里，脸上难得的带了点笑容，可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那张脸又回复了冰冷，显得不近人情。
顾婷睁开眼，她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季成平，习惯性地偏过头，不想看他。
依据她的经验，这时候往往能激怒季成平，然后她就会重新进入实验中的休眠状态。
休眠就休眠吧，休眠也比和季成平交流强。
多年前她还是在调查局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出任务危险系数也不小，多少次都没挂掉，就季成平这点实验，也想改变她，做梦呢。
顾婷知道季成平在拿她做什么实验，她尝试过，反抗逃跑，三十六计都用过了，她也放弃了抵抗。
奇怪的是，今天的季成平可是格外沉得住气。
“婷婷，你看看我，再看我一眼。”季成平蹲下身子，温柔地哄道。
顾婷不想搭理他。
季成平强行把她的头转向自己，用近乎像对待敌人一样手法把棒棒糖塞进了顾婷嘴里，然后俯下身，吻在了她的额头上。
“唔……呸，季成平你干什么！”顾婷推开季成平，挣扎着坐起身，把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看着这颗糖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成平眼色变了变，他拿过糖把棒棒糖上的糖咬了下来，把纸棒随手一扔。他一把抱住了顾婷，含着糖吻住了她，不容拒绝地把糖强行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