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屋门再次打开,穆老爷子端着切好的肉,带着一身寒意走进了屋:“老四,你涮青菜做什么?快给声涮肉吃啊。”
“没瞧见声都瘦成什么样了吗?真是没有眼力见儿。”
穆老四默不作声地接过穆枯山手里的盘子,将羊肉下到了锅里,再一低头,就见郁声叼着筷子,鼓着腮帮子发呆。
穆老四用筷子敲了敲锅子的边缘:“想什么呢?”
“我哭起来真的很丑吗?”郁声回过神,瞄了一眼穆老爷子,小声嘀咕,“四哥嫌我丑。”
“逗你呢。”穆闻天摇头,夹了片羊肉到他的碗里。
现切的新鲜羊肉,薄得近乎透明,只要在热汤里滚一滚,香味就飘得满屋子都是。
穆老爷子也坐了下来:“你们三妈妈呢?”
正说着,三姨太进屋了:“老爷找我啊?”
“天寒地冻的,你上哪儿去了?”
“一家人吃饭,能不喝点酒吗?”三姨太将怀里的酒壶举起,随意晃了晃,“我去热了点米酒……你们爷俩喝,声可别喝了。”
被点名的郁声塞了满嘴的肉,无辜地眨眼。
三姨太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服啊?你上次喝醉酒闹得凶,连路都走不了,还是老四抱你回的屋呢。”
郁声自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红着脸将脑袋埋进饭碗,哼哧哼哧地吃肉去了。
三姨太也就调侃了这么一句,说完,坐在穆老爷子的身边,张罗着把更多的肉下到锅子里。
一家人坐在饭桌边,其乐融融。
穆老爷子专心喝酒,穆老四一门心思替郁声烫菜吃,三姨太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给穆家父子添酒,一会儿让下人布菜。
三个人忙来忙去,最后只抽空说了些家常话,直到锅子的火熄了,穆枯山才想起来叫穆老四跟自己回去,商量婚礼的事。
“爹,我先送声回屋。”穆闻天揽着欧米伽的肩,看了看窗外的雪,“去去就来。”
“打把伞。”穆老爷子不放心,“别冻着声。”
穆闻天应下,接过下人递来的伞,将外衣披在郁声的肩头,推开了屋门。
橙黄色的灯光里,大雪纷飞。
吃得浑身热乎乎的郁声蹦蹦跳跳地在院子里跑了两步,又急匆匆地转身,奔回屋里,从下人手里接过同样吃饱喝足的小貂。
“四哥。”他闷头冲到伞下,气喘吁吁地说,“忘记小貂啦。”
郁声说话时,头微垂着,从穆老四的角度,能看到他在风中颤抖的睫毛,仿佛阳春三月扇动着翅膀,在花丛中翻飞的蝶。
“这么喜欢貂啊?”穆老四的心里刮起一缕不合时宜的春风。
“喜欢。”郁声笑眯眯地点头,“这貂是四哥送给我的呀。”
穆闻天心尖一颤,连抓着伞柄的手都紧了紧。
郁声毫无察觉,自顾自地回忆:“第一次见到四哥,四哥对我很凶呢。”
“……说我勾引你,还让我死心。”他越说,眉头皱得越紧,显然想起旧事,发现还有账没算。
穆老四不敢让郁声算旧账。
这算起来,真要没完没了了。他当初说的每一句话,都被现实狠狠打了脸。有时,连穆老四都想不明白,那时的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才狠得下心将郁声赶出家门。
穆老四轻咳着将手放在雪貂的脑袋上,生硬地转移话题:“这貂啊,把我的手指都咬出过两个洞呢。”
这么一打岔,郁声的注意力果然不再放在二人的初见上:“是啊,都流血了。”
“那你还喜欢?”
“……喜欢。”郁声咬牙,“四哥送的,我都喜欢。”
穆老四舒坦了,美滋滋地将郁声带回了卧房。
“我和爹商量婚事,怕是要过会儿才回来。”穆闻天一进屋,就把郁声抱上了炕,“你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郁声脱了皮子,蹬掉皮靴,当着穆四哥的面将旗袍也扒了,就穿着条白色的短裤,在炕上换睡裙。
“四哥,婚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啊?”他的声音闷在裙子里,听上去有些委屈。
穆闻天的喉结滚了滚,刻意不去看郁声奶白色的腰身,隔着裙子弹他的脑门:“喜服喜宴,哪个不要好好考量?你只消等着被我娶进门,自然觉得没什么事做。”
“四哥又嫌我。”郁声终于将脑袋从睡裙里解救了出来,气鼓鼓地抚平裙摆上的褶皱,“那我睡了,不等你。”
“黑灯瞎火,等我干什么?早点睡。”穆老四愣是没听出他在赌气,还在他愤愤不平的注视下,把炕头的灯按灭了,“别偷偷摸摸躺在炕上看报,对眼睛不好。”
郁声:“……”
郁声气得声势浩大地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穆闻天,闭上了眼睛。
屋外的雪还在下,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穆老四虽没察觉出郁声的小心思,但话说得却有十足的道理。
这婚事啊,要考虑的细枝末节太多,就连老天爷下的雪,他都得考虑。
雪下得大,流水席就不能摆在院子里咯。
穆老四烦心婚事,郁声烦心穆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