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摊子

砸摊子

汤汤和鱼鱼拎着提前订好过年用的鱼和肉过来,见舅妈已经放下电话，汤汤不由问：“舅妈，舅舅没接电话吗？”

孟芫交了电话费,提上放在柜台的点心，“你颜姨说舅舅出任务还没有回来。”

汤汤安慰舅妈：“舅舅t出任务没办法联系舅妈，他一回来肯定会给家里打电话，舅妈不要太担心。”

“舅妈知道的。”孟芫说。

知道是一回事,但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担心。

孟芫和秦秩快有一年没见了,三天左右的假期不够她往返,秦秩去年一年又特别忙，没有一个长假期，好不容易等到暑假,孟芫票都买好了,结果秦秩一通电话，说他要出任务,回来的时间不定。

暑假长,孟芫原本想着等秦秩任务结束，她回趟家属院,谁知中途枣枣生了场病，生病的小姑娘只黏孟芫，她一不在枣枣的视线范围内，小姑娘憋红脸掉眼泪，孟芫根本走不开。

这次寒假也是，孟芫放假给秦秩打电话,结果被告知秦秩临时有任务,出任务去了。

她现在还联系不上他。

孟芫暂时压下那些担忧，明天除夕,不能让她的情绪影响到孩子们过年的好心情。

“走吧，去看看你向梅阿姨在不在，把东西给她，咱就回家。”

孟芫是去年上半学期去京师大找颜香的时候遇到了周向梅，周向梅的变化很大，不是外形上的胖或瘦，而是那种由内到外的精气神。

如果说初遇的周向梅像埋在地下苦苦挣扎的种子，现在的周向梅更像一棵蕴藏着庞大的生命力，伸枝展叶的树苗，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挡她蓬勃生长。

周向梅在学校的食堂帮忙，她见到孟芫十分高兴，给她和颜香打了满满两大勺肉菜，手一点都不抖。

后来孟芫从颜香那得知，食堂的饭菜都有量，周向梅多给她们打的菜是她自己掏钱补上了差价。

周向梅见孟芫的第一面，第一件事是还钱，她连本带利还给孟芫五块钱。

借出去三块，还来五块，高利贷都没有这么高的利息，孟芫自然不要，她只收下借出去的三块钱。

之后孟芫找颜香偶尔能碰上周向梅，一来二去，三人逐渐熟络起来。

去年关于私人做生意的政策有所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街上多了些摆摊做小生意的人。

周向梅寒暑假不回家，在附近找了地方做点小买卖，她本钱不多，住的地方又没法开火，便主动找孟芫合伙，在百货大楼南边那条街做卤味的买卖。

孟芫负责煮，她负责卖。

她们家的卤味味道好，买得多周向梅会少个一两分钱或添点东西，她记性又好，来个一两回，她就能记得你的口味。小半月时间，周向梅积累了一批回头客。

孟芫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是做生意的料。

周向梅是，常安和严霍也是。

远的不说，孟芫前天看到百货大楼新上的辣酱肉酱，那个熟悉的包装，可不是她和常安一张一张挑，最后定下来的。

“前面咋回事？咋吵成这样？”

“听说是媳妇儿跑了，带着家人来找媳妇的。”

“不会是拐子吧？”有人怀疑。

前两年一个什么防拐手册横空出世，她翻看了好几遍，其中有‘当街抓人，说是自己媳妇，实际抓人的人是拐子’的案例。

“啥拐子，卖卤味的同志都喊了声舅舅，咋可能是拐子。”

“卖卤味的？”

“就是街口卖卤味的那个周同志……”

孟芫心中一咯噔。

“滚，都滚！！”

是周向梅的声音。

“汤汤，你和弟弟去派出所找公安同志，就说有人当众闹事。”派出所离这边不远，孟芫才放心让姐弟俩去。

“舅妈，让鱼鱼跟你去，我去找公安同志。”汤汤不放心舅妈一个人去。

“不用，你们俩去。”

来不及考虑太多，孟芫拨开人群挤进去，即使有心理准备，她仍被吓了一跳。

卖卤味的桶倒在地上，没卖完的卤味七零八落撒了一地，卤汁将地面浸得黑红，周向梅红着眼挥动用来盛卤味的大铁勺，嘶哑着声音让对面的人滚，她对面的两个男人黑沉着脸，碍于她疯了一般挥着手里的铁勺，不敢上前。

“向梅！”

精神紧绷的周向梅僵硬地转过头，愣愣喊了声，“阿芫……”

没有人清楚周向梅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看到孟芫是何种心情，她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低头瞧见满地的卤汁，她呐呐道：“他们把今天要卖的卤味踢倒了。”

“那个没事。”孟芫上下打量周向梅，除了脸色不太对，没有哪里有受伤，她擡手覆上周向梅颤抖的手，抽出她手里的铁勺，“你没事就好。”

周向梅缓过劲来，“我没事。”

“你是谁？”年长的男人先开口。

孟芫顺着声音望过去，两个男人，一个四五十的模样，另一个倒是年轻些。

周向梅轻拽孟芫的衣角，小声道：“他是我舅舅，另一个男的是他给我说的亲。”

孟芫心里有数，周向梅的事她略知一二，就是这一二，她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