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
“不愿意。”
“姐,我是孟叶。”
听?筒的声音有些失真，孟叶不自报家门，孟芫是听?不出来她是谁,迎面而来的一声姐将孟芫惊得不轻，她没记错的话?，她和孟叶只见过寥寥数面，甚至还起了?冲突,这一声姐,叫得孟芫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孟芫拢了拢身上的棉袄,对?她来说，孟叶和陌生人?没两样，就当是不认识的人?打错了?,她又不是闲的,乐意和有过节的人聊天，再说了?,无?事t?献殷勤,肯定没啥好事。
孟芫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孟叶渐渐没了?耐心,她能喊出一声姐已经是给孟芫面子，怕孟芫直接挂了?电话?，孟叶想了?想，先将?电话转交给在一旁的母亲。
“阿芫，我是娘。”赵芬尽量放缓语气，像是一个关心儿女的母亲。
其实孟芫对?她的声音也算不上熟悉,赵芬特地放轻的声音倒像是电话?出了?故障,一卡一卡的不说，还听?不大清楚,落在孟芫耳里，她只有一个念头—供销社的电话?卡了?，该换了?。
打电话?的换了?个人?，孟芫愈发确定一件事，母女俩一起给她打电话?，一准没安好心，估摸挖了?坑等她跳。
孟芫瞥了?眼卖副食品的柜台，今天休息，柜台排队的人?不少，秦秩排在最后面，估摸需要不少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她们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是不可以?。
“您好，我是孟芫。”孟芫的语气很平淡，这种平淡在孟母耳中，便?有些冷了?。
饶是赵芬来前孟建安提醒过她们，说孟芫估计不会答应，可亲耳听?到孟芫疏离的语气，赵芬的心依旧凉了?一截，她紧握着手里的电话?，没有直奔主题，先关心起孟芫的身体来。
“听?宝珠说你马上要生了?，肚子里的娃娃没闹吧。”赵芬搜刮着她脑海中怀孕的经验，半晌蹦出来一句，“老话?常说酸儿辣女，我怀你的时候就爱吃辣的，你外婆还说不会……应该是个女儿。”
赵芬嘴一瓢，差些将?她娘说她怀了?个丫头片子的事说了?出来，她赶忙找补，和孟芫打起感情?牌来，“你生下来小小的一个，哭声和猫儿似的，大夫说你早产，要好好养着。”
赵芬当时一心想要个儿子，偷摸找人?看过，人?一搭脉就说是个女娃娃，赵芬心都凉透了?，孕期也是糊里糊涂过来，没敢请假，请假扣钱不说，她一个没转正的临时工随时都能被顶替，她是一天假都没请，结果上班摔了?一跤，早产了?，肚里的孩子差点没生下来。
赵芬也是女人?，她知道怀孕的时候最容易心软，半句不提打这通电话?的来意，句句都说她养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她说的动情?，确实容易让人?心软，但前提是她口?中说的那个人?是孟芫，或者是原主，可惜不是，她说小时候孟芫喜欢吃白?菜，可原主最讨厌的就是白?菜，她说原主最喜欢国营饭店的红烧肉，可是她口?中的那家国营饭店是68年才建成的，那时穿书的孟芫已经到了?阿爷阿奶家。
赵芬口?中辛苦拉扯长大的人?，不是她，她将?她回忆中关于孟叶孟成的事，添在了?她的身上，这种用谎言勾勒出的温情?太过脆弱，一击就碎。
孟芫一言不发听?着赵芬诉苦，或许她是铁石心肠，孟母每说一句，她便?在心里反驳，原主不喜欢，她也不喜欢，等孟母说到兴头上，她语气平平浇灭了?她的兴致，“孟叶应该喜欢长和饭店的红烧肉吧？”
“你说小叶啊，她最喜欢了?。”赵芬说完才意识到她说了?啥，她将?刚才说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竟然发现她把孟叶喜欢的东西全?说成了?孟芫喜欢，她一时有些心虚。
不过都是姐妹俩，应该没差，妹妹喜欢的，姐姐估摸也喜欢。
孟芫轻笑了?声，懒得计较她回忆中的孟芫是孟叶或是谁，她垂眸，怀孕八个多月的肚子高高隆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即使是靠在墙上，她也有些累了?，不愿再听?孟母绕着十八道弯，打着并?不存在的感情?牌。
“后面还有人?排着，要没啥事我就挂了?。”孟芫说。
赵芬一听?，那还了?得，她急急忙忙说明来意，“妈想着你要生了?，家里没个人?帮衬，孟叶也大了?，会照顾人?，去伺候你坐月子最好不过。”
无?聊到抠墙皮的孟叶听?她妈终于进入正题，一个跨步走过去，想听?孟芫是个啥想法，她也不是贱得慌，上赶着伺候人?坐月子，这不是没法子了?嘛。
过完年她就到了?下乡的年纪，家里没法给她谋工作，她不乐意去那山窝窝当啥知青，她正愁着，宝珠姐说孟芫嫁的男人?成团长了?，一家人?一合计，都团长了?，肯定有法子给自家人?安排工作。
她妈出了?个主意，让她收收脾气委屈几?天，伺候孟芫月子，等她出月子了?，再张嘴提安排工作的事，照顾人?月子是大情?分，孟芫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谁？谁来照顾她月子？孟叶？
开玩笑呢，她和孟叶见过一面，打了?一架，就孟叶那脾气伺候她坐月子，她怕不是脑子有坑，嫌日子过得太舒坦，给自己找不痛快，她疯了?才会答应。
孟芫没有半秒犹豫，多一秒的迟疑都是她脑子进水了?，她拒绝，“不劳您费心了?，家里有人?照顾我月子，我不至于给自己请个祖宗回来供上。”
孟叶照顾她，别给她添堵都谢天谢地了?，她放着厨艺精湛，会缝衣服，会照顾人?的叶婶不用，找一个有过节的人?来照顾她做月子，她是怀孕了?，不是疯了?，不至于傻到这种程度。
“妈，你看她。”孟叶哪里受得了?孟芫冷嘲热讽，当即伸手要抢过孟母的电话?。
她自视比孟芫这个乡下来的高一等，要不是有事让孟芫办，她才不低声下气喊她一声姐。
赵芬捂着电话?躲过孟叶的手，不赞同地望着沉不住气的女儿，压低声音问她，“你难不成真想去乡下当知青？”
孟叶不想，愤愤收回手。
赵芬继续哄着孟芫，“妈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小叶从你嫁人?后一直后悔没好好和你这个姐姐相?处，她说她不该和你起争执，听?到你怀孕，她特地给还没出生的娃娃缝了?小衣服，你就让她这个当小姨的去看看孩子，给你搭把手。”
孟叶撇了?撇嘴，什么小衣服，她袜子破了?都不会缝，给孟芫的娃娃缝小衣服，做梦呢，也不怕针没拿出来扎着。
赵芬口?中那个遗憾没和孟芫好好相?处的孟叶，在孟芫这里只能用两个字形容—荒唐。
骗骗我这个外人?就成，别说的太动情?，把自己也骗了?。
“不要。”她说清楚点吧，免得她们听?不懂，真把孟叶送了?过来，她得烦死，十分贴心的孟芫处处为他们两口?子着想，“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孟叶那么好，留在家孝顺您老两口?吧。”
别放出来祸害别人?了?。
赵芬见她油盐不进，强忍不悦和孟芫说：“你们都是姐妹，我们当爸妈的就希望你们姐弟仨和和睦睦，你连这都不愿意答应妈妈吗？”
“不愿意。”她冷漠无?情?。
“你……”赵芬被孟芫堵的心口?疼。
“没事我就挂了?。”孟芫站久了?脚后跟不太舒服，她正准备换个姿势，屁股底下放了?一个凳子，孟芫朝秦秩笑笑，坐在凳子上缓脚。
“有事。”赵芬怕孟芫真给挂了?，忙不叠开口?，“你能不能给小叶找个工作。”
东拉西扯扯了?半天，终于说明来意，孟芫锤了?锤有些酸的腿，直接道：“不能。”
孟母急了?，咋不能呢，秦秩那么大的官，找个工作不还是一句话?的事，“秦秩那么大的官，咋不能给小叶弄份工作。”
“他官再大，在家都得听?我的，我不喜欢孟叶，所以?不能。”
孟芫挂断电话?，一扭头秦秩在笑，她脚尖踢了?下秦秩，又迅速收回来，“笑什么？”
“笑我媳妇儿厉害。”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自以?为气势凶狠，其实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