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

当初

过于平和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二人齐齐看向?门口的人，一时?哑然，有些摸不准孟芫到底有没有听到孟建安前面?那句话。

孟芫是听到屋里动静不太对?,怕阿爷出事才过来?的，她笑吟吟看向?俩人，或者说是?看向?孟建安，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她神色平静地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孟建安暂时不想和孟芫撕破脸,他和老爷子关系本就不好,要是?再和孟芫闹僵，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他脑海中划过许多想?法,最后归为一个：稳住孟芫。

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像是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和孟建安不同,孟老爷子一眼看穿孟芫强装的镇定，他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宽厚的手掌从她的肩膀滑落，拍了拍她的胳膊,“孟建安说，你是?我和你阿奶……买来?的。”

实话最是?伤人，可又?不得不说。

孟建安震惊地睁大眼睛，不明白他怎么敢直接说出口。

孟芫思绪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但?还是?下意识护着阿爷,她看向?孟建安,语气毫无波澜，“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孟建安心知现在不是?和孟芫谈话的好时?机，他想?学着老爷子的模样安慰孟芫，手还没有碰到她，孟芫直接后撤一步，躲了过去。

孟建安尴尬地收回手，语重心长道?：“不管怎么说，我和你娘一直很想?念你，要不是?因为……”

说到这，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孟老爷子一眼，故意表现出为难的样子，“我们很关心你，只是?没办法才将你留在那里，我们随时?欢迎你回家。”

他自认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什么无可奈何，什么我们很想?你，他赌孟芫在这种时?候最容易被?打动，毕竟没有儿女不渴望父母的爱。

孟芫若是?被?他一两句话说的心软，那她会耻笑自己，她并不领情，反问他，“那为什么不来?？”

“什么？”孟建安没听清。

“既然很想?，很关心，很欢迎，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

回一次家最多要俩小时?，十几年没有出现，最后来?一句关心欢迎，真是?廉价啊。

“那还不是?……”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不说话的老爷子。

孟芫没有因他的眼神动摇半分，直截了当地问：“是?收了钱吧？”

她明明不曾从震惊中脱身，却依旧头?脑清晰，她擡起头?看向?孟建安，“钱不少吧？一百？两百？你收钱的时?候应该在偷笑吧。”

一个丫头?能换这么多钱，可不得偷笑啊。

孟芫不等孟建安编造好谎言，直接下了定论，“既然卖了，那就和你没关系，我没说错吧？”

后一句，孟芫是?问阿爷。

“没说错。”

孟建安走了，走得不情不愿。

孟芫坐在那把椅子上，低垂着头?，屋里安安静静，阿爷不开口，给足她梳理思绪的时?间。

孟老爷子极有耐心，等她开口。

“为什么还要我回去。”

她问的没头?没尾，孟老爷子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是?问她父母来?信让她回城相亲，她当时?并不想?去，是?他提议，她才愿意。

“你那时?是?想?去的。”

你听到‘父母’二字，眼里有着自己不曾察觉的期盼，很浅，可又?很深，你在乎他们，所以我建议你去。

孟芫听到阿爷的话，猛地擡起头?，不期对?上一双眼睛，明明看透一切，却又?无比包容，包容她不曾说出口的期盼，孟芫心头?的酸涩几乎将她淹没。

“不是?对?他们。”孟芫眉眼低敛，她敞开心扉，告诉眼前的老人，“我只是?对?父母这个身份存有期盼。”

一个孤儿，某一日忽然有了父母，怎么会不心生期盼呢，期盼过，失望过，便会痊愈。

“我知道?的。”孟老爷子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也?曾期盼过，失望过。

“所以，您和阿奶真的……买了我？”一句话，她说的有些艰难。

“不是?。”

孟芫蓦地擡起头?看向?他。

孟老爷子没有躲避她的目光，反而直直盯着她，他好像在透过现在的孟芫，看过去的她。

“当初是?你先选择了我们，你说要留下来?。”

所以我们才在孟建安来?接你时?不惜花钱将你留下来?。

孟芫想?起来?了。

任谁在一个地方活得好好，上一秒在想?吃什么，后一秒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还是?一本书?，都会茫然与害怕。

她亦是?如此。

她穿书?的时?间是?书?中极为关键的节点—原身的去留。

去外婆家会和赵宝珠撞上，她怕避免不了剧情，直觉告诉她那边很危险，至于怎么危险，有多危险，她不知道?，可她向?来?相信直觉，所以赵家那边是?绝对?不可以去的。

那么还有哪里？

是?书?中提过的‘乡下爷爷奶奶’住的地方。

她和孟家父母说要去乡下爷爷奶奶家，他们说什么都不愿意，将她关在屋里，幸好家里住一楼，她偷偷爬出去，怕家里人担心，在客厅的饭桌上留张纸条，‘我去爷爷家’，为不惹人怀疑，孟芫写得歪歪扭扭。

她靠一张嘴问路，晚上躲在草丛里，白天往人多的地方走，脚底磨起水泡，她挑破，瘸着腿走，身上没钱没吃没喝，凭一口气生生走到爷爷奶奶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