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谈 - 鬼家有仙夫 - 颂尔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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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谈

“那些人遇见什么新鲜事都要凑个热闹,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你别太往心里去。”

夜灯的光洒在赫榛的脸上,落进他的眼睛里,看上去比旁边大玩偶还软乎。祁僮的心一下就软了,明明这两天对方也没做什么,但祁僮发现自己就是很容易对他心软,只要看着他,就忍不住想对他再好点。

这很奇怪。

“这些话我都听惯了。”赫榛说了一句,又侧过身没再看他,声音闷闷的,“你不想问我是谁的孩子吗?”

祁僮扯过一旁的被子给他盖上,哄小孩似的揉乱了他额前的头发,“不想说就不要强迫自己,等哪天你想跟我说了我再听。”

“我刚才梦见唐成了。”就在祁僮要起身回床上时,赫榛突然出声说。

这话题这么跳跃的吗?祁僮手掌还没撑起,被他这突如其来一句话给整懵了。

似乎是等着他反应,赫榛说完这句后就没再往下。祁僮“嘶”了一声,俯下身掐住了对方的两边脸颊,“你要干嘛?新婚三天,就同床异梦了?”

什么时候同床了?

“打算抛夫弃子?”

哪来的子?

“拥抱小鲜肉了?”

“你别闹。”赫榛一把拍开祁僮作乱的爪子。

祁僮也没忍住笑了起来,顺势躺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唐成怎么了?你在荣鼎大厦看到他的时候就不大对劲。”

“当时他背上的衣服被女鬼抓烂了,我看到了两片竹叶状的印记。”

祁僮没接话,他有种预感,对方接下来的话会比较惊人。只听赫榛又说:“是我留下的。”

果然。祁僮想起他们集体被拉进回廊镜的时候,赫榛盯着唐成的背那会儿情绪显然不对,他奇怪道:“你见过他的前世?那怎么在火锅店的时候没认出来?”

反而要靠胎记认人?

赫榛看着身边人的侧脸,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没见过他长大的样子。”

祁僮脸上空白了一瞬,也转头看向他,满眼都写着“怎么回事?”

“如果一位你特别亲近的长辈,因为一个孩童的任性胡言,被孩童的家人害死了,你会对这小孩有偏见吗?”赫榛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会。我没那么大方高尚,发生这种事,我肯定很生气。”祁僮几乎是立刻说道。

“我在去天界之前,在人界待过几年。”赫榛眼睛的焦点渐渐散开,仿佛落到了很久以前,“当时我刚到人界不久,途径一个叫融安的小镇时,一位姓温的老爷爷收留了我,那几年我都借住在他搭在小镇后边那片竹林的房子里。他给我做饭,教会我怎么做竹雕和木雕,就好像是我亲爷爷一样。”

“那几年我过得特别开心,可是后来意外发生了。”赫榛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换了个平躺的姿势,继续道:“融安镇的镇长姓周,有个九岁的长孙,府内上下都宝贝得不得了。那天温爷爷做了一些木雕去镇上卖,傍晚回家的时候碰到了从小厮丫鬟身边偷溜出来玩的小孩,天快黑了,小孩跑了挺远,找不着回家的路,就坐在石阶上哭。温爷爷看他可怜,就牵着他打算送他回家,小孩认得他,就放心跟着走了。”

“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小孩突然嚷嚷着要吃糖人。可是当时天都快黑了,做糖人的小贩已经收好摊要回家了,温爷爷没办法,只能哄着小孩继续带他往前走,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走到长桥石阶上的时候还不停地哭闹。那地方位置高,四处找人的小厮听到声响后赶了过来,大概是害怕弄丢了小少爷会遭到责罚,居然一口咬定是温爷爷拐走了小孩,小孩没有吃到糖,正闹着脾气,也附和着认了。“

赫榛说着突然讽刺地笑了一声,又翻身背对着祁僮,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后脚赶上来的老爷夫人们一听自家的心肝宝贝也指认了,气得要把温爷爷带回去审,温爷爷急着又哄了哄小孩,让他说实话。一些看热闹的人见是镇长,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指责,也有一些路过的人上来解释说是小孩自己跑丢的。那几个小厮怕最后责罚又落回到自己头上,一群人在温爷爷准备蹲上前问小孩的时候居然一急之下推了他一把,老人家脚下没站稳,又在台阶边上,就这么摔了下去。”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爷爷经走了。后来几个好心人帮忙到镇长府上解释,小孩隔了个夜也承认是自己跑丢的,那镇长罚了几个小厮和丫鬟,又找到我给了一笔银子,说是给老人家安葬。”他整个人闷在被子里,说话时甚至带上了鼻音,“一条人命,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篇了,但他是镇长,其他人也不敢再明面上议论什么。”

祁僮盯着他的背,轻声问道:“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安葬了温爷爷之后,我就打算离开那里。”赫榛吸了吸鼻子,继续道:“那天我到镇上去买路上能用到的东西,突然一个小弟弟从街角跑出来抱住了我的腿,拖着哭腔说巷子里有鬼。我一看是镇长家的小孩,心下厌恶,甩开他就走了。那条街上人少,他好像很害怕,哭着追了我一路,又好像知道我讨厌他,抽抽嗒嗒地说镇上的人都在悄悄说是他害死了人,他说他没有想害死温爷爷。我一听火气更大,知道他腿短追不上,就绕了几条巷子躲开了他。”

“走到半路我突然听到了小孩的求救,那声音的方向很奇怪,我回过头才发现那小孩居然被吊在了半空。”

“吊在半空?”祁僮突然想到周悦的魂魄把他们吊在荣鼎大厦顶层的情形,忙问道:“真的有鬼在追他?”

被子边缘动了动,是赫榛在点头,半晌,只听他说:“现在关在北海天牢那位。”

祁僮一骨碌坐了起来,“凌江王?”

“当时我的灵力很弱,根本来不及救他,打出的灵力只在小孩的背上划出了两片印记,却没有接住他。”赫榛又抱着身体缩了缩,“我就这么亲眼看着他被摔死了。”

“刚好摔在一条石阶上,血从上面蜿蜒流到了青石板路,那么小一个人,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如果当时我不躲开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当时吴敏的上司从楼顶摔下,祁僮原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没有救下,现在想来,估计是想起了当年的事。

“来,你看着我。”祁僮探过身把被子里的人挖了出来,“凌江王是不是当夜就屠了融安镇?”

赫榛点了点头。

“听说他所屠之处,那些无辜的人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唐成的那一世,虽然没能活过九岁,但他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入了轮回。”见眼前的人并没有被安慰到,又说:“你有资格生气,同时你也尝试救过他,没有成功,不是你的错。”

窝在一堆被子上面的人眼眸微动,却还是不愿开口。

“傻子。”祁僮拍了一下他的发顶,“生死无常,你就算再厉害,也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救回来的。我爸说凌江王最喜欢从心理上折磨别人,所以我猜测那个白袍人和他有关系。你看枯骨幻境里的人,还有荣鼎大厦死的那十七个,幕后的人似乎很享受看他们那种希望被落空的痛苦。而你当年没救下唐成那种事,当事人越愧疚,他说不定就越开心,何况还有无数人做他的帮凶。”

“帮凶?”

“你看。”祁僮拿过手机点开了热搜,“这次没有救下吴敏的上司,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很多人都会给别人设一个心理预期,如果对方没做到,那对方就是坏,就是无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因为唐成的事情遭到过别人的质疑和恶语相向,但是凌江王在摔死唐成的那一刻,就会有无数人帮他完成最后一击。”

“施救人和被害人有时侯比加害人要遭受更多的指责,很可笑对吧?但是人界很多医生和警察都遭受过类似的事情,哪怕他们已经尽力渡过每一个人。”祁僮说着划过手机界面,翻出了一堆在理性分析“不能面面俱到是否是一种罪过”的小论文,他说:“但是一旦有群起的攻击,又会有理性的人站出来反击和思考。芸芸众生都是这样,理性却又执拗,高尚和卑鄙总能完美共融。”

“所以啊,别想太多,总会有人理解你和爱你的。”祁僮说着又掐上了对方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太上瘾,“多匀点时间梦一梦我不好吗?我比唐成那小孩有趣多了。”

赫榛拍开他掐在自己脸上手,怕人又掐上来似的连忙钻进被子里挡住了脸,“我为什么要梦见你,在梦里看你开挖掘机夹狗子吗?”

哟,会开玩笑了,看样子心情好了些,祁僮仿佛完成了一桩伟业一般豪迈地躺到了一旁,“梦一下怎么了?好歹哥哥也为你熬了那么一大碗鸡汤啊。”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蹭一下翻过身面对着赫榛,“签婚契那天我听你叫天后‘妈妈’,叫蓝天叫‘妹妹’,还有‘爷爷’和‘弟弟’,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挑着叠字叫?”

“......”完全没在意过这种细节,被疑似说是幼稚的人脸上一热,“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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