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半梦回(6) 静文师太之死另有蹊跷…… - 她如明月皎皎 - 千金扇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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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半梦回(6) 静文师太之死另有蹊跷……

县衙正堂外的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一片乌泱泱的。

听说县令大人不仅提前从州府赶了回来,还一回来就重审静文师太遇害一案,一些茶余饭后很无聊的人就开始抱着胳膊眯着眼儿揣摩起背后的深意来。

“说起来,除了当年的云县令外,咱们这柳大人是第一个敢这样下曹师爷脸面的。”一个身穿青布儒衫的书生一扇掩口,半侧着头跟身旁的人小声絮叨着,末了摇头一声长叹,“但愿不是表面功夫,不然只怕周安……唉。”

站在那书生身侧的人闻言,不以为然,“天下乌鸦都是一般颜色,只可惜了周相公了。”

嘭――

醒木一拍,满堂喧嚣俱寂。

目光在堂上扫了一圈,柳晗方徐徐开口:“将周安带上堂来。”

声音刚落,堂前人群分开两厢,周安被袁行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堂上,跪伏在地。

柳晗看着衣衫褴褛、一身狼狈的周安,整个人先是一愣,继而便皱紧了眉头。

中秋夜气质干净的秀才郎,短短数日里竟落得这厮地步?看着周安身上横布纵列的伤口,柳晗眸底沁出冷意来。

瞥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曹师爷,柳晗心下有了计较,开口时却只问周安道:“倚云庵静文遇害一事,可当真如你前番在案状上所言?”

闻言,周安身子一抖,声音发颤:“我,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他在倚云庵寻到静文师太时她便已经死了,可自己被当场拿住,又无可辩驳。

想到之前在这公堂上反驳争辩却换来一顿顿板子,周安愈发蜷缩了身子,只顾摇头。

见状,柳晗稍稍和缓了语气,“周生你该明白,若你真的有冤,此时不说,日后要想再翻案只会难上加难。难道说,静文真的命丧你手?”

“不,不是的!”周安蓦然抬起头来,他脸色苍白,两颊尚且红肿,眼底却有丝丝光亮迸出,“我没有杀害静文师太!”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搅得公堂上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本在一旁抄录堂审的曹师爷闻言立马按下笔,瞪向周安,厉声喝道:“认证物证俱全,你竟然还敢狡辩!”言罢,他起身朝着柳晗拱手道,“这周安最擅口舌之辩,大人可切莫被他蒙骗了去。”

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让人侧目,柳晗都不由默了一默,半晌,她方幽幽地说了一句叫曹师爷后脊生寒的话来。

“莫若本官退位让贤,好叫师爷您一展威风?”

她语调温淡,面色如常,可一双桃花眼里却蓄着清凌迫人的光芒。

官大一品压死人,更何况是一县之主和区区师爷间的差别?曹师爷寻常并未吃过这样的排头,一时间反而傻在了当场,回过神来时脸色红白交替,到底敢怒不敢言,无声地坐下了。

许是柳晗对待曹师爷的态度教周安心下安定了,整个人一改先前的怯懦与慌张,沉沉稳稳地开了口,又恢复了旧日秀才郎的风采来。

“大人,学生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他跪伏在地,磕了两个头,方又直起腰板,不卑不亢道,“学生自幼饱读圣贤书,学的是圣人之道,习的是舞文弄墨,便是家中生意杀鸡宰猪都不敢伸手,焉敢提刀谋害人命?更何况学生和静文师太远日无仇,近日无怨,而家母和姐姐又是素来尊崇师太的,学生又怎会干出那样的事来?”

他言之凿凿,句句的确都在情理之中,旁观的人听了,也不由纷纷议论起来。

这些都与陆湛先前的推断合上,柳晗抿了抿唇,却又问他道:“既如此,你一介男子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倚云庵的后院,而静文师太遇害被发现时,你又为何会被当场拿下?”

柳晗看过先前苏县丞送来的卷宗,上面记载了倚云庵一众尼姑的证词,静文师太死在自己的禅房内,被发现时周安不仅人在现场,还被搜出了藏在足袜中的匕首,匕首大小恰与静文师太胸前的伤口合上。

这一番认证物证俱全,周安若真是无辜,也却有蹊跷之处。

周安眼帘低垂,道:“大人可还记得学生曾托您帮忙寻一人?”

周素娥,嫁进江家,最近半年从未露过面的江家大少奶奶。

柳晗忆及当时薛景深带回来的消息,关于周素娥,江家人提起时讳莫如深,只说是染了一场大病以后,身子骨过于羸弱才避居休养,不见旁人的。

“日前家中高堂重病,心心念念想见姐姐一面,学生求到江府却被拒之于门外,苦苦哀求之际,是江家一仆人动了恻隐之心,告知学生,家姐早不在江家。”说到这里,周安眼中多了许怒色,“学生一直相信江家人说的话,可没料到他们早就把我姐姐送去了倚云庵清修。”

那仆人怎么说来着?

说什么半年前江夫人无缘无故生了场大病,病愈后偶然碰上一个云游四方的神僧批命,言道家中江夫人之所以大病,是因为家中有人命数太硬,刑夫克亲,并且还算出了命硬之人的生辰八字。而那八字恰巧就是江少夫人周素娥的。

江夫人本来就因儿媳入门两年肚子都没动静而不满,听了游僧的话以后,不仅将周素娥送去了庵堂不许归家露面,还做主给儿子江楦娶了新妇。

那仆人道:“表姑娘进门虽顶着贵妾的名头,可阖府上下早就默认她是新少夫人了。奴才曾受少夫人恩惠,这才偷偷地跟您说呢。”

也是那仆人告诉周安,江家人不管不问,周素娥在庵堂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

周安一向和姐姐感情深厚,知道姐姐吃了这样大的委屈,当场就气得发作,直要冲进江家去理论,可一介书生哪里抗得过江家护院的铁拳,却硬生生被扔了出来。

周安脸上挂了彩,一时也不敢回家,索性出城就往倚云庵去,想着先把周素娥接回家里以后,再到衙门告状,好向江家讨个公道。

“你既是去寻周素娥,缘何会跑到静文师太的禅房去?”柳晗敛眉问道。

周安道:“学生问过庵中师父,无人能说清家姐下落,当时学生想着,许是家姐到了庵堂时心灰意冷出家取了法号,那知情的人只有静文师太。”

那日周安在一小尼的引路下去见了静文师太,彼时静文师太的确好端端的。

周安向静文师太问起周素娥的事情,那静文师太却一脸茫然,言道:“江少夫人从前的确常来庵中上香,可最近半年倒是未曾见过,周施主为何有此一问?”

一心加挂姐姐的周安当时并不肯相信,正欲追问,却见静文师太突然瞪大了眼睛,口吐白沫,而他刚要开口喊人,就后颈一痛,人事不知。

“当学生醒来时,师太已经没了气息。”

柳晗追问道:“你一介书生,为何会在足衣中暗藏利器?”

周安伏地,“盖因家父并重,孙大夫诊断后,说是要每日吃新鲜的野山笋。”泗水县西面的罗武山上野山笋多,猛兽野禽也多,周安听说过,早些年不少上山打猎砍柴的村民都殒命其中,死状极其可怖。为了防身,才特意掏了六个铜板跟隔壁打铁铺的兄弟换了一把匕首防身,至于藏匿于足衣之中,周安的脸兀自红了起来,“那是学生惯来收东西的习惯。”

周家虽然不富庶,但家中教养极严,周老夫妻又对这个儿子报以厚望,盼他多读圣贤书,来日挣个功名前程。可周安爱圣贤书没错,只是也喜话本,平时自己捉笔也写了不少。周父无意间翻出来过,只觉得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简直不堪入目,生生污了读书人的清骨,当即就抄起板凳教训了周安一顿,还扬言再看到家中出现那些玩意儿就把周安的一双腿给打折了。

因此,周安多是在山学读书时悄摸着写,回了家技痒了写完就藏在足衣里,日子长了就养成这样的藏东西习惯。

他是再没料到会因此招来这样大的麻烦。

周安言辞恳切,柳晗心底是相信他的无辜,可判案到底讲究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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