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素年锦时(7) 他二人未必真的就能走…… - 她如明月皎皎 - 千金扇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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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素年锦时(7) 他二人未必真的就能走……

当竹草斗笠被取下,露出江泉的整张脸后,众人不由当即倒吸一口凉气,更有写妇孺早早就掩目别开了脸。

江泉的一张脸根本没有半点儿好皮,几乎是布满了烧伤的烙痕,从左额头到右耳根处更是斜着一道豁边的伤口,瞧着很是吓唬人。

看清了这张脸,方才还问话的江楦面上就露出了疑色,“你真的是……江泉?”

那江泉闻言冷笑了一声,“当初曹正宽和王娇忻的一把火,毁了我的脸,也让我得以苟且偷生这么多年。”说着,他的眼底涌上一阵愧疚之意,转身朝着周素娥直直地跪倒在地,他连磕了三个响头,不住地忏悔,“少夫人,是我对不住你啊。”

江泉原本在江家只是一个打杂的小厮,每月工钱不多,但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偶然一次他跟着曹正宽去赌场收债,恰好见着有人一把大小赢了好几百两银子。他当时只觉得这般猜个大小就能赢来相当于他六七年工钱的银子,实在是太容易了。于是,他就忍不住下场试了一把,果然赢了好几两银子,紧跟着他又堵了几回,每回都能赢个几两银,最多的一次竟然赢了一百两。

就这样,慢慢地江泉就迷上了赌博。然而,赌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性,今朝赢了,明儿就可能输了。就在江泉尝到赌钱带来的乐趣时,他的手气就开始越来越差,没出半个月便将之前赢来的钱输了个精光。江泉心里想着,他只要再赌一把,就一把,说不定就能翻本呢?于是,他偷走了老父亲救命的药钱,结果不仅又输光了,还气死了亲爹。

自打老父亲过世以后,江泉愈发没人管束,整日流连赌场,欠下一大屁/股债。等到被人催债催得紧了,他就动起了歪脑筋,想着从江府里顺些东西出来,可是他才准备下手,就被曹正宽逮了个正着。

江泉原以为曹正宽会以偷窃的罪名将自己扭送衙门问罪,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松口可以饶了自己,还说能够帮忙解决赌债,顺便再给一笔赏银。那时候的江泉为了银子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曹正宽和王娇忻许诺我,只要我帮他们把事情办成了,不仅赌坊里的债务他们替我消了,还能另外给我一笔钱,所以我才答应配合他们演戏,陷害少夫人。”江泉道,“那一天,先有丫鬟给少夫人送了一碗加重剂量的安神汤,等少夫人昏迷以后,我就趁人不注意悄悄潜入了房中。”

原本按照王娇忻和曹正宽的指示,是要江泉碰了周素娥的身子,将私通的罪名坐实,可是他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只是将周素娥抱到了床榻上,取了她头上的发钗将其衣襟拨乱,然后自个儿再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去。到了王娇忻依计引着江楦母子过来的时候,他就在门被打开的一刹,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从始至终,他压根没对周素娥做什么。

他想着,要是计划进行得顺利就罢了,要是不顺利的话,他至少也能从自家少爷那儿讨得一个恩典。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自家少爷对少夫人深信不疑,要彻查这件事情的时候,曹正宽和王娇忻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夜半三更,就想要一把火烧了柴房。

“他们两个为了能顺利烧死我,就从门外朝着柴房里头吹迷药。但那会儿我一直提防着呢,偷偷地闭了气,这才能够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想法设法地趁乱逃出来。”火舌吞噬柴房,他咬紧了牙关撞破墙壁,从后墙逃走。他知道,江家柴房的后墙是临着一块小池塘的。他跳进水里,勉强捡回来一条命,可一张脸和身上早就已经被火烧得不成模样。“也多亏了我烧成这幅鬼样子,不然哪里还能有机会为自己赎罪,好叫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一对狗/男女干得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旁的曹正宽早已不复开始时的淡定自若,迎着江泉那满溢憎恨的目光,他一时胆战心惊,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可是,堂下众人的指指点点与堂上柳晗打量的视线,却教他立时大汗淋漓。

曹正宽一手抹去脸上的汗珠,一手指着江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喝道:“一派胡言!这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要陷我于不仁不义!还请大人为小民做主啊!”他眼神飘忽,环视了一圈,视线在王娇忻的身上顿了顿,又立即指着她对柳晗道,“都是她,都是她支使我干的,是她惦记江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命我设计毁了周氏的清白,也是她惦记夫人手里的中馈之权,才在张大夫开的药方里多添了一味药性相克的药材,今日也是她逼着我去掘坟开棺,想要验明周氏正身的!大人,小民虽与江家沾亲带故,但到底是个外人,在府里谋差,也是寄人篱下。这王氏再不济也算是我半个主子,她的话我哪敢不听啊。”

似乎这样的说辞真的是实实在在发生过一般,曹正宽越说神色越坦然,到了最后差不多是完全咬定了王娇忻。

先前还一副张狂模样的王娇忻在听到曹正宽这一番翻脸无情又几近颠倒黑白的话以后,一下子就朝着曹正宽扑过去,边扭打,边控诉,“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撇得倒干净。也不看看当初是谁勾搭上来,撺掇着要私吞了江家家产,这会儿子事情暴露了,就将我一脚蹬开,我告诉你曹正宽,天下就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曹正宽虽是个大男人,但可惜,在面对愤怒的王娇忻时,他压根也没什么还手的余地。于是,王娇忻的一通乱抓,几乎让曹正宽毁了一张脸。那鲜红的甚至渗出血丝的抓痕看上去,竟是要比江泉的脸更要唬人的多。如果不是柳晗吩咐得及时,让衙役将他二人分开,只怕王娇忻势必要捣瞎了曹正宽的眼睛去。

如今认证物证俱全,柳晗当堂断决,王娇忻害人清白,贪财谋命,虽未造成真正的人命伤亡,但其心可诛,又不知悔改,便将其收押于县衙牢房,监禁终身。至于曹正宽,柳晗并未急着让人把他收押了。

看着王娇忻哭喊着被人押走,却没有人上前动自己一下,那曹正宽竟顾不得自己脸上的伤,当场挺直了腰杆。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明白一桩事。

想他曹正宽可是这泗水衙门曹师爷的亲侄子,而这曹师爷过去一向在县衙说一不二,前几任县令,有谁敢公然动他的人?

曹正宽有恃无恐,端的以为柳晗顶多当堂训斥自己一顿,做做样子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放了自己去,但是等到柳晗开口后,他却只觉得后脊一寒。

“周素娥一案,固然你只是帮凶,但是曹正宽,今日本官这公案之上,另有一桩人命官司和你脱不了干系。”

抬头对上柳晗那迫人的视线,曹正宽心下一惊。

难道那件事也东窗事发了?不,不可能的。

柳晗看向刚刚退至一旁的江楦,“江楦,你先时说在周氏墓边捡到一物?”

江楦闻声,恋恋不舍地从周素娥身上将视线收回来,拱手应了声“是”,才将之前拿给柳晗看过的匕首再次呈上。

曹正宽看到那把被柳晗拿在手里把看的匕首,瞬间瞪大了眼睛。

糟糕!

柳晗将他的神色变化悉数看在眼里,半晌,才问他道:“曹正宽,这可是你的匕首?”见他闭口不言,柳晗却也不恼。

江楦登堂鸣冤时,曾将在山上捡到的这枚匕首一语带过,那会儿她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可眼下周素娥“气死复生”,陈年旧事厘清了原委,一切罪证都指向曹正宽和王娇忻时,柳晗才蓦地将早前被忽视掉的一些线索给串联起来。

江家人对外宣称,周素娥在倚云庵静养,又故意将消息透露给寻亲心切的周安,故意将其引上小西山倚云庵;程仵作又说静文师太身上的伤口乃是一把豁边儿的匕首刺出来。而最巧的不是她现在手里的这把匕首恰好是卷了刃的,而是这匕首鞘上的证据。

果然曹正宽起初是百般抵赖,直到柳晗指出刀鞘上点缀的宝石少了一颗后,他整张脸登时褪去了血色。

他原以为落到别处的宝石,竟然遗留在了案发现场。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曹正宽整个人瞬间蔫了,他仿佛是认命了一般,双眼褪去神采,脸色也灰败起来。

“是我,是我杀了静文师太。”

一言既出,满堂哗然。当初周安被冤枉时,尚且遭万夫所指,更何况此时。

曹正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只说到是对周安的死缠烂打深恶痛绝,害怕他继续纠缠下去真的会引来官府的介入,才想着借刀杀人,先把周安给处理了。他故意让江府的小厮孙程给周安透露风声,等将人引到了倚云庵以后,本意是让周安跟倚云庵的人发生冲突,他在让早已被收买的小尼趁乱制造祸事,嫁祸给周安。可是没想到在静文师太的干预之下,冲突并没有发生。

躲在暗处的曹正宽看到静文师太让人将周安领去偏殿,自己又回去禅房取东西,便悄悄地跟了上去,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杀害了静文师太,然后再让被他收买的小尼将周安引到静文师太的禅房去。

柳晗想到当初有过一面善缘的静文师太,心里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于是,她问道:“那静文师太身上所中的毒,你又如何解释?”

“毒?”曹正宽愣住了,“我根本没有下毒!”

这话柳晗并不怀疑。

如果是他下的毒,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捅静文师太一刀?

柳晗百思不得其解,看向陆湛,见其亦是摇头不语,只能暂且压下疑惑。但是,不管毒是不是曹正宽下的,可静文师太心口的伤的确是致命伤,只不过在致命伤要命之前,人先毒发了罢了,甚至按照薛景深所言,如果静文师太没有遇刺,造成大出血,可能也不会那么快就毒发身亡。基于这些,曹正宽身上的罪孽要远远多于王娇忻,柳晗当即就让人将之打入了死囚牢。

本来案子审到这里也就差不多可以拍案退堂了,可就在柳晗高高举起醒木时,周素娥再次跪到了堂中。

“民妇周素娥,恳请大人做主。”

柳晗看了看江家人,又看了看周素娥,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便问道:“周氏,你当真想明白了?”

周素娥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民妇已经思考了半年,还请大人做主,让民妇和江大少爷和离。”

“素娥!”江楦不敢相信,好容易失而复得的妻子竟然会当堂提出这样的要求。“素娥,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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