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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柳暗花明(6) 总不能柳昀回来了,就……

宝儿胡同的柳府,一步一景,每一处景致都是仿着江南水乡的园林修造的。薛景深挑宅子的时候,一眼相中这座院子也是因为亭台楼阁间的江南风/情和林州的柳家老宅有五六分相仿,算是寥慰柳晗的思乡之情。而南一前日跟着柳晗和薛景深到此处落脚,一进门便生出三分熟悉感,也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了。

花厅位于主厅堂的东南侧,厅外一方水池,寒冬腊月不见虫鱼,但池水清凌凌的,一眼就能瞧清池底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鹅卵石,池边种着数株花草,这般时令虽然见不着花色斑斓,但点点翠意掺着枯黄却别有一番韵味。

南一走进花厅时,陆湛正坐在圈椅上,手边摆着两样点心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似乎是听到门口处传来珠帘掀动的声响,陆湛侧首望过来,只是一瞬,南一觉得自己仿佛看到某人眼里的光从惊喜转成了嫌弃。

南一从从容容与陆湛见了礼,方才缓缓笑道:“世子是在等在下?”

陆湛抿了抿唇,看着南一眼底毫不掩饰的揶揄之色,有心否认,却还顾忌着姑娘家的清名不容折损,便也微笑着回道:“正是。”

那笑容怎么瞧也有点儿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南一却也不拆穿,“下回世子可以直接往衙门去寻在下,抑或是打发人前去知会一声,总好过于在此蹉跎了光阴。”

“难不成是舍不得这茶水点心了不成?”见南一的脸上露出自己熟悉的笑容,陆湛摆了摆手,“这里既不是禁宫,也不是京都,别一口一个世子的,依着你我的关系,我可是长你三岁,来叫声大哥听听!”

这话一出,南一不由晃了神,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道:“陆知远?”

陆湛刚伸出去端热汤的手愣在半空,迎上南一的视线,他问道:“你想起来了?”

然而,南一却摇了摇头。

他只是觉得陆湛给自己的感觉十分熟悉,听着他说的话,他的脑海里总是闪过零星几个画面,模糊得不真切,至于“陆知远”这个名字,是他唯一捕捉到的,这才脱口而出。

见状,陆湛不由皱了皱眉,看着南一那张隽秀俊美的脸,月夜里小姑娘满含愁绪的眉眼仿佛又在眼前浮现,他想起柳晗曾经问过自己的话,“我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对吗?”“他会来寻我的对吗?”

如今柳昀不仅安然无恙,还真的寻到了泗水县来,可是偏生失去了记忆。

从前游学的时候,陆湛行遍五湖四海,见多了人世间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也曾遇见过因为外部撞击或者情绪刺激而失去记忆的人,前尘往事被遗忘,有人坦然面对,有人苦苦追寻,有人偶然记起,也有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忆起生命里曾经重要的人和事,抱憾终身。

柳昀与那些人既相仿又不一样。

云舒所言,柳昀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是因为掉落山崖时头部遭到重创,颅内有血块压制到了经脉。要想让柳昀恢复记忆,一是尽快消解了他颅内残留的血块,一是让他回到曾经熟悉的环境去。

因为柳昀出事之前,满心朝事,对于乾元帝交待的泗水县疑案耿耿于怀,这才使得他外伤痊愈后就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到泗水县来。而云舒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陪着他不远千里的跋涉而来。

从重逢的第一面,陆湛便已确定南一和柳昀就是一个人,他细细地观察过南一的言谈举止,无一不与柳昀合上,且他有意试探过两回,对于旧事,南一虽然记不起来,但自己无意提及时,他总是有些下意识的反应流露出来。正因为如此,陆湛才有意无意的说一些从前说过的话。

此刻陆湛看着南一,到底还是开口,郑重地问道:“南一,你真的相信自己就是柳清生吗?”

南一和云舒初到泗水县地界就遇上柳晗被刺杀,救下人以后,便教薛景深和思兄心切的柳晗认下,甚至在没有验证之时,便答应了将柳晗替换了回来。

陆湛想要弄清楚南一这样做的初衷到底是为了什么?

闻言,南一轻笑了起来。

显然他猜出了陆湛的顾虑,不就是担心他明知自己不是而非要冒认,是贪恋权势来的,到头要伤了小丫头的心罢了。

可是南一扪心自问,打从看到柳晗的第一眼起,他心里就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感,若不是血浓于水,又怎会有那种仿佛镌刻于骨血之中的亲切。即便是抛开这些不提,单看二人的七八相像的长相,便是这半年里和柳晗时不时就见面的泗水县百姓都分辨不出来。

即便前尘往事在记忆里仍旧是模糊的一片,但南一的心底里对于自己和柳晗的兄妹关系却是持肯定态度的。

于是,在陆湛审视的目光注视下,南一坦然一笑,缓缓开口道:“日后还是唤在下柳昀,或者柳清生罢。”

他看过泗水县这些年的卷宗,也从小丫头的口中对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就如自己对这个地方记忆深刻一般,此地虽只是小小的一方荒僻县城,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人心也的确叵测得很。

他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是怎样坚持下来的,甚至还将县城大小冗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但既然他回来了,哪怕没有记忆,都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也得更谨慎地行事,不能教人钻了他们兄妹身份的空子对小丫头不利。

面前的青年笑容温和,眉眼之间流露出的坚定之色,教陆湛仿佛再一次看见了御前红人柳尚书的意气风发。陆湛的凤眼里染上真切的笑意,站起身,走到青年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郑重的道:“柳昀,柳清生。”

“世子也不必心存疑虑,”柳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亦是无奈一笑,这才坦言道,“虽不能完全忆起,但对于你们说的,我并非没有半点儿印象。”

云舒说了,他现在的状况比起前面数月大有起色,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遇见了柳晗等人。云舒还说,他颅内的血块已经消解得七七八八了,继续配合她的扎针疗法,只要假以时日,就能想起所有被遗忘的事来。

“世子现在该告诉在下,今日究竟是为何而来的吧?”柳昀看着桌上的茶水点心问陆湛,而不等对方答话,便又立即补充道,“如果是对在下的身份有所疑虑,想来前两日世子就不会答应合作,还放任在下住进这府里。”

他只是失忆,又不是变成了傻子。

陆湛这眼巴巴赖在柳家的架势,实在像极了白河镇的牛阿郎。

牛阿郎是谁?

那原是白河镇出了名的有钱少爷,也是白河镇出了名的痴心人,为了心上人钱秀秀干尽了不要脸皮的事儿。牛家和钱家做着同一行绸缎生意,钱家是几代富贵,而牛家是才白手起家,钱员外瞧不上牛老板满身市井气,两家斗的是不可开交,但偏生牛阿郎和钱秀秀心心相印,互生了情愫。两家人得知后,牛老爹倒还好,巴不得自家儿子将死对头的掌上明珠娶回来,好气一气那钱员外,但后者是眼睛一瞪胡子一吹,关了女儿,打了阿郎。若换了旁人,面对这般棒打鸳鸯,少不得闹将起来。但那牛阿郎却剑走偏锋,钱员外不教他见心上人,他也不对着干,改了策略,每日定时定点地蹲守钱员外。

钱员外去绸缎庄,他跟着,钱员外去喝酒,他跟着,钱员外去垂钓,他跟着……若不是进不了钱家大门,只怕钱员外吃饭睡觉,这牛阿郎都要跟着。

后来钱员外被他缠得身心俱疲,有心松口,就问他所为何来,可这牛阿郎偏偏又拗不过弯,竟只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自己和钱员外志趣相投,愣是差点儿没把一段翁婿缘作成了忘年交。

想起这些,柳昀笑了笑,对陆湛道:“皎皎不愿见你,你纵是再喝几锅热汤也见不着的。”

见陆湛挑眉,柳昀道:“即便是记不起从前,但皎皎是我的妹妹。”

这两日的相处,或许是骨肉血亲间生来如此,柳昀轻易地就将柳晗的脾性摸了个透彻。

陆湛道:“她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

柳昀问起缘故,陆湛没想着瞒他,一一说了,柳昀却笑着摇了摇头。

陆湛既然是留书离开,便也不算得是不辞而别,即便真的不辞而别,若只是不相干的人,柳晗又何至于生气?教他瞧着小丫头这两天的心事,不像是生气,倒更像是小女儿家心里闹着别扭。

不过这些,柳昀并不打算与陆湛说。

陆知远是柳清生的至交好友,但惦记至交的亲妹妹,这其中不厚道的可不是他。

而陆湛费劲口舌说了半晌,柳昀却只给他回应了一个“嗯”字就再没有了下文,他不由道:“我已经赔罪了。”

柳昀也不点破,只道:“你既已当面赔过不是,这事儿自当是揭了过去,皎皎不是小气之人,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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