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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人间伍

故事到这里,想必要告一段落。

孟何望着窗外已然暗淡的天色,起身欲去关门,想着今日便到这里,收拾收拾歇一个好觉。

“后面的事情还算顺利,”孟醒在孟何站起身来陡然开口道:“我拿了钱财,租了小院儿。义父的葬礼办的不错,租房给我的人认出了我是那家义子,还当我是被黑心的主母赶出来,想着我该讨生活困难,起了恻隐之心,租金算的很便宜。”

有风吹过,孟婆庄敞开的大门被吹的吱呀几声响。

天色算晚,黄泉总起风,鬼这时赶路也艰难。不若早些入夜,黄泉漆黑一片,说不准能让那些鬼少绕弯子。

“黄泉该入夜了,明日再说罢。”孟何没坐下,从桌案后走出来道。

“我……”孟醒一字刚出,嗫嚅几下唇,或许他想继续说下去的,只是这样的要求大概为难了面前的听客,便罢了,不必再提。

孟何看着他的面容,那垂放着无意识摩挲的大拇指,叹了口气:“罢了,你若是不介意,劳烦点个灯吧。”他纵是劳累,也不必同一个不久要去投胎的鬼计较这些,黄泉的时日这样长,少睡一日算不得什么。

门合,夜至。

孟何关好门回来时,孟醒不仅点好了蜡烛,还坐到了摇椅旁。

“多谢。”孟何懂得他的意思,将放着的软垫也拿出来递给他。

这软垫自彭方年走后,再没人用过了。

“我买了书,请了先生来家里教我,”戏又开锣,“第一次参加会试中了名次,虽是名次不太靠前,家里也无人支持,但我使了银子,找了几个小官员举荐,得了个不大的官职,被派去了外地。摸爬滚打几年升了几次官儿,又回了京城。”

“回京城那一年……我好似还差两三年才及弱冠。挺早的是吧?当时朝上一眼望去,该是我最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后来有一个左相,年纪比我小些。人家厉害的紧,方一入朝便从吏部侍郎做起,没几年就做到了当朝左相。可惜他命短,死的早,不然我大抵还会同他斗个许久。”

像是扯远了,孟醒提起那人时低低笑了两声,思量片刻,才继续讲下去:“瞧我,扯远了。官场上不就那些事儿,没甚好说的。”

“说说孟自吧,我回京可就是为了他呢。”

“我虽久未进京,可消息却不闭塞,何况我还留意着他的消息。我知道他这几年升了两次官儿,算是朝廷要员。当年那个扔给我碎银子的他的宝贝女儿,待字闺中,求亲的人快要踏破门槛。他后来在朝中站稳了脚跟,他忌惮的岳父也死了后,终于撕破了爱妻的名声,纳了两个小妾,又生了两个儿子,最小的儿子也在上学堂了。”

“进了京,我没立马去见他,我等着看他在朝堂上看见我的样子,我盼望着他能殿前失仪呢。唉,可惜了,他没认出来。”

孟何打断道:“怎么你为官几年,他从没见过你吗?便是没见过,官员总有名册,他怎会不知?”

孟醒笑笑,道:“先前没见过,至于名册,他看见又如何,他左右不知我的名姓。想必他当年见过我后也没打听过什么,他大概觉得我死在哪个角落里烂掉了。我偏没死,活的好好的,该在角落里腐烂发出恶臭的是他。”

“第一次上朝时,我被陛下称赞,惹的官员侧目。下朝时有几位官员过来同我套近乎,赞我年轻有为,叹句后生可畏。孟自竟也在其列,他位高,自不必向我谄媚,不过是为了打个照面,面上笑了一下。他冲我笑,我也冲他笑。我笑的是真心的,一想到他以后日子可能舒服不起来,我不要太高兴。”

“他没认出我,我也没提醒他。我那时根基不稳,他要打压我虽说会费些气力,可也能成事。他‘瞎’倒也方便我谋划。”

“先从谁下手呢?我当时想过好些天,最后挑了他的女儿。其实仔细算算,她没做什么坏事。就当是我嫉妒吧,我总是拿她同我没出生的小妹相比,她如今该过的日子,若是我小妹的多好。我还想着若是没有她的母亲,或许又是不一样的结果。总之,那一家子人,我没打算放过哪一个。”

“我先是设法同他女儿结识,制造不少偶遇,适当展露一些我的……优秀?大概是这样吧。没几次,她看我的眼神便有了些小女儿家的扭捏姿态。真是无趣,我原以为要费一些功夫,看来他教的女儿和他一样‘瞎’。”

“他知道我在结交他的女儿,也没拦,大概觉得女儿同我成亲也不错。可我改主意了。”

“我想过当着圣上的面求娶他的女儿,成亲当晚我便告诉她我同她同父异母的关系。看她郁郁寡欢而死也好,看她从此未做新妇便做寡妇般困在后宅也好,总之都能令我舒畅。可是我去祠堂祭拜母亲时,又想到若是娶了她,将来她死了,牌位还要同阿娘小妹的放在一起,实在恶心。”

“所以我放过了她,用药让她跟朝中一个老臣的纨绔儿子厮混在一起。孟自为了脸面好看,没多久就将女儿嫁了过去,”孟醒自嘲的笑笑,“悖一点手段而已。其实我对她够好了,若是让百姓知道了,沉塘不说,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我还让她好好的嫁了人。”

“她当然想不到是我做的,成亲前找我哭诉,想跟我私奔。成亲后还来找我哭诉,说丈夫如何如何花心,家中小妾如何如何欺负她……吵的我头痛。我便提携手下时顺带污蔑了她的婆家,全家流放了。哈哈……据说流放路上苦的很,负责押解的官兵随意便会打骂,甚至心情不舒畅时将流放的女眷当成□□暂用一下也是有的。后来没几年,听说病死了,流放之地苦寒无比,她身骄肉贵,受不住太正常了,没人会怀疑是我下了毒,让她生不如死的过个几年,然后以肺痨的症状死掉。那地方没什么名医,不会有人看出来。”

“孟自到底还是认出我了,在我官拜户部尚书,和他平起平坐那一年。不能算是他认出我,是我主动上门挑衅,告诉他我的身份,还顺带仔细说了说他的女儿是如何被我下药与别人厮混,又是如何在成亲之后哭着来求我带她走。”

“他气的掀了桌子,扬言要让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哈哈,他真的好蠢,我怕这些吗?再说他拿什么动我,他的党羽大部分已被我拔除,做的很隐蔽,听说他曾经还斥责过一个下属猪脑子,好笑。”

“我同他斗了一些时日,没讨到什么便宜。一时间要彻底让他翻不了身,甚至死得很惨,我确实做不到。再加上朝中总有一个和我作对的左相,对我的行事作风很不认同,于政见上有时也不和,实在是烦人。”

左相?孟何听时想想,问道:“是你方才说的那个比你小的左相吗?”

孟醒点点头:“是他,他很厉害,是我下一届科考的状元。家里又有势力,赶上好时候,入朝为官没几年便做了左相。他初入朝为官时我还想结交他,发觉高攀不起便作罢了。后来我成为右相又想拉他下马,奈何他行事滴水不漏,太聪明,我寻不着破绽便也想作罢,没成想我收到消息,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屠了同州一户人家满门。”

“我虽想不通,却也知这是个绝好时机,当即向圣上告假,去同州一探究竟。可到了方知,一场天火焚烧了所有。”

“我一无所获只得回京。”

“回京的途中我偶然救了一个人,”孟醒忽的笑了,这笑容和他口中那个不择手段的人并不相称,“他名唤傅汀,是个俊俏公子,受了伤,被我救了还想着劫持我,明明武功没多精湛,口气倒是不小。”

傅汀?孟何乍闻这名,只觉耳熟的紧,还不待深想时便被孟醒接着说的话吸引。

“俊俏?”孟何皱眉,这话题不知怎样进行到此处。他人间事听的不少,这样的笑,这样的语气,此人同孟醒什么关系并不难猜。他又想到先前那被孟醒反复摩挲的穗子,问出声:“那穗子和你救的那人有关吗?”

燃着的蜡烛烛芯断了一截,这黄泉的蜡烛却不会轻易灭,只是烛火闪烁几下,晃着鬼的眼睛。

“什么?”孟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迷瞪片刻方道:“是,那穗子是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戴着的,后来做了信物,赠与了我。那穗子上本来是没有墨点的,是后来我同他为桂花酒题字时不小心溅上的。”

桂花酒……傅汀……

孟何心中猛然清明,却又起了怒火,眼前这小鬼好不识趣,到了孟婆庄竟还开口说谎。

他猛地从摇椅上坐起,惊了孟醒也不理,朝着他的寝屋走,“你这鬼好生无趣,那傅汀我早已见过,好巧不巧我竟然还记得。你救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想必你比我清楚,那穗子到底是信物还是遗物,想必你心里也比我有数。你既如此不识趣,何必我再费时间听这些假话,不若你早些离开孟婆庄,到判官那里道几句真话吧。”

言罢扬长而去,留孟醒一人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闪动的烛火映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辨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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