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平安夜

陆时淮愣了愣,半晌才说:“时琴，我妈。”

乔林这才回想起来陆时淮那个空荡的小院，她从没见过陆时淮的爹妈,甚至也没听他提过。而且据说那个小院子也是外婆生前的住所。

乔林合理猜测:“你爸妈离婚了？”

“嗯。”

轻轻的一声，让乔林心里揪了一下。

“她对你不好吗？”她讶异于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于是很快补了一句，“当然,你也可以不说。”

他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安静的样子是在认真思考乔林的这句话。

其实时琴对他谈不上好坏,因为这个人不像他的母亲，而像一个制造者。

把他制造了下来，所以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扔掉。

就像她当年离婚以后，半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他扔在外婆家自生自灭一样。

陆时淮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本来就是这般固执而沉默的样子。

乔林有些紧张地望着他，发现他很罕见的茫然,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懂那么多,但我爸妈很忙，从小就是我一个人过的。我妈会提前给我做一些馄饨之类的放在冰箱让我慢慢吃,偶尔我有心情也会自己做一点饭,不过很难吃。”

她说,“晓棠也是，虽然爸妈一直很爱她,但是管她管得特别严，她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的路上，所以你看她课间能玩的时候决不写作业。”

“虽然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啦,但是……但是的话，其实，我想说，我可能能够稍微理解一点点你的处境。”

路边的灯光在雪色之中显得十分朦胧，但便利店里的光十分亮堂，明晃晃的，她的眼眸清澈得仿佛能照亮人的心。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热，陆时淮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起来。

其实好像不必她说什么，在家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寒冷都已经被隔绝在外，他想，这是乔林的特殊能力。

……

时间一天天流逝，窗外的树叶渐渐落尽，露出枯瘦的枝干，乔林在前几天考完了决赛，这两天心神俱疲，看到数学卷子就有些生理性的反胃。

大家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把自己裹得跟熊似的，只有少数几个，依旧青春得像春天的花朵。

向阳高的女生大多都不懂打扮，嘻嘻哈哈脸上的笑容全为了一个小小的笑话，生活的细微之处，至于美不美，在是在意的，可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捣鼓。

乔林就是这群没时间思考太多问题的女生之一，她连浅色羽绒服都不穿，省得袖子脏了还要搓洗，毕竟羽绒服可不好一直机洗，容易弄坏。

冬天是乔林最不喜欢的季节，美则美矣，但早晚的风都太刺人了，吹在脸上割得人疼。这对于需要自己骑车上学的人简直是全方位的打击。

清水镇昨天晚上下了一整夜的雪，今早起来银装素裹，像身处于童话世界，河面上结了冰，她在来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子在路边玩冰，还顺口提醒了一句，毕竟每一年溺亡的案例实在太多。

但冬天实在是美的，白的房屋，白的树，白的一切，远处一颗松鼠被大雪压弯了腰，扑通一声，大块的雪堆砸落，惊到一旁觅食的麻雀，哗啦一下飞远了。

这个时候，教室里就显得格外暖和。虽然是不是还会被开窗通风的冷风给吹得瑟缩，但好歹扎堆的话总有种报团取暖的安全感。

据说今天冬天将会是近几年最冷的，乔林为此给自己买了许多暖宝宝备用，但似乎收效甚微。

除了学习，大家最近讨论度最高的就是圣诞节安排。今年也巧，24、25号正巧是周六周日，给了那些小情侣比如赵晓棠张晨浩之流，以及想收获爱情的，比如说王寻之流，创造了非常好的契机。

更别提新闻里都说了，今年的平安夜会下雪。

赵晓棠早在十天前就已经蠢蠢欲动。在张晨浩的带领下，她的成绩已经有了一些进步，虽然不能说是突飞猛进，但也比她之前完全是得过且过的状态要好得多。

所以当她兴致勃勃地畅想平安夜会经历什么的时候，乔林虽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祝福。

仿佛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或许也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滋长，甚至连陆时淮的身高似乎都神不知鬼不觉地长了两厘米。

在乔林的回忆里，这一年的12月24日，是她过得十分开心的一天。

早上，虽然一开房门面对的是冷冰冰的家里，但餐桌上的那个小蛋糕给了她极大的满足。

粉粉嫩嫩的，装饰了金箔的小蛋糕，一看就超美味。

她解决完早饭，便戴好一套装备――围巾帽子和手套高高兴兴地跑到了水果摊，买了一袋子苹果。她特意挑了那些又大又红看起来极其喜庆的，又去超市买了礼物盒，回到家里一个一个装起来，并贴心地在每个盒子里都写上了祝福的小纸条。

她向来是有这个习惯，每一年的平安夜，亲自给关系好的朋友们送上代表友谊长长久久的苹果。

但从前初中毕竟是学区房，大家住所都离得不远，一家家骑车过去，顶多也就两个小时。

高中就不一样了，城市的各个角落旮旯都有，特别是许嘉，住得别提有多远，于是乔林当机立断，决定打电话过去表示口头祝福，至于苹果……嗯，在微信上拍个照片给他过去看看先，等周一再带到学校不迟。

给苹果盒子都系上美美的绷带，没来得及把还没完成的作业写好，她就有些急切地出了门。雪地里很快出现了一串车轮印，不过十五分钟，乔林就已经赶到了赵晓棠家门口。

乔林为了应景，今天穿的是一身纯白的羽绒服，耳朵上套着一个粉红色的耳套，手套也是粉红的。

骑车毕竟是个力气活，她现在浑身热乎乎的，按门铃的时候，忍不住把拉链往下移了移。

赵晓棠显然等了她很久，门铃刚响了一下，乔林就听到里面拖鞋哒哒哒的声音。

“你来啦～”赵晓棠露出一个大大微笑，飞快把乔林拉进门，“爸妈，木头来了，我们俩先去房间啦～”

赵妈正在房间里打扫卫生，闻言连忙出来:“我们木头来啦？想喝什么饮料，阿姨刚刚榨了玉米汁，要不要喝一杯？”

赵妈厨艺惊人，玉米汁更是醇香浓郁，乔林初中时蹭过几次饭，每一次都念念不忘。乔林连忙点头:“我要！谢谢阿姨！”

“跟我还客气什么？”赵妈说，“你们先回房间吧，我待会给你们端进来啊。”

话音刚落，乔林就被迫不及待的赵晓棠拽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