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网友先生送的暖手团子，真的好暖和噢。

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时，团子上的暖黄色电源指示灯会缓慢地一闪一烁，颇有节奏呼吸的样子，像极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它是那么炙热、那么真诚，又那么份量十足。它和网友先生送来的快递一样，是沉甸甸的。

是卑鄙的周起颜不配得到的。

[学生同志：对不起，我是个骗子。]

[学生同志：我不配得到您的这份心意。]

周起颜坐在地毯上，守着床头柜上充电的暖手团子，一边小幅度抽泣，一边努力地用模糊的双眼看清屏幕、一敲一敲地打下文字。

他原本以为，不说也可以的。

不说的话，网友先生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现实生活中的他原来是这么不被喜欢的存在。

所以他给了假的收件地址、托了朋友帮忙取件。

他精心伪装成学生的模样，用虚假的身份从网友先生那骗取信任和安慰。

他是个卑鄙的小人，是个因为害怕失去网友先生关爱、就闭口不谈所有事情，以楚楚可怜的单身姿态、让不知情的网友先生对他倾注无数信任的……卑鄙小人。

这么卑鄙的他，怎么配得上网友先生的珍贵心意？

[网友先生；……什么意思？]

隔了很久，网友先生终于从他的突然告解中回过神来，发来一句疑问。

[网友先生：骗我什么了。]

网友先生最后用的句号，让周起颜感觉到了屏幕那边传来的微怒。他强打精神，忍着满腹歉意跟网友先生一一解释。

[学生同志：我向您隐瞒了我的感情状况。]

[学生同志：其实我……我已经有对象了。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跟您在网络上热聊的。]

[学生同志：我辜负了您，也欺骗了您。]

周起颜用颤抖的手指在文本框上输入文字，细细地给网友先生“解释”他复杂的情感生活。

他当然不能如实地将全盘托出――他和钱衷一都身份特殊，放到外面怎么着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算他想如实交代，也不可能只凭一张嘴将复杂的商业联姻、家族利益等在网络上说明白。

他没有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沿用了“大学生”的名号，将不愉快的感情生活以另一个方式讲述了出来。

在周起颜的表述里，他是一个有男友的男Omega大学生，因为男友的原因没有在校内住宿、而是搬到了学校外的公寓里和男友同居。

男友大他一些岁数，已是工作党，日常工作很繁忙，隔三差五地外出，很难才会回家一趟。

虽然对男友感情不深，但无奈他本就是个不擅长交际的人，身边朋友很少、玩得好的同学也没几个。平日里除了上课外，他都窝在狭小的、冰冷的公寓里，等着男友回家。

久而久之，他开始感觉到寂寞和空虚、开始期待和渴望着他人的关心。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点开了缘见。

[学生同志：然后……就认识了网友先生。]

[学生同志：很抱歉，与您网聊了这么久，却一直到今天才告诉您事情。]

[学生同志：我知道我的这种行为很卑劣。我像是将您当成了情感空缺时的填补品、心情不快时的兴奋剂，以及空虚寂寞时的替代物。]

[学生同志，我原以为我还可以继续欺瞒下去的，直到收到网友先生礼物的那一刻，我彻底地认识到了我的侥幸是多么不堪、虚假的我有多么不配收取您份量和心意都十足的礼物。]

[学生同志：对不起。]

床头柜上的暖手宝忽然停止了充电指示灯的闪烁，不知是充满了还是插口松了。

一直在呼吸的小小玩意儿忽然停止了跳动，连带着周起颜也感到呼吸一窒，心口被大石头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盯着手机，看着自己发过去的长篇大论、以及反反复复的嗦道歉。盯着看了许久，始终没等来网友先生的回话。

完了。

网友先生百分之两百是生气了。

他们维持了这么久的网聊关系，要像那停止闪烁的电源指示灯一般，就此终结了。

周起颜捏紧了手里的手机，走神地想着。

[网友先生：我搞不太懂。]

网友先生又一次发话，没有质问周起颜的所作所为，而是疑惑。

[网友先生：既然你的男友对你这样不上心，你为什么不直接和他分手？]

一句话，直击到了重点上。

周起颜吸了吸鼻子，犹豫着回复道。

[学生同志：因为家庭。]

[学生同志：因为……婚约。]

-

“靠。”

看清学生回复的一刻，钱衷一忍不住暗骂了一声、重锤面前堆满了文件的大班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