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又过了半个时辰,黄延再度亮出了所有的牌底,仍旧比其他三人快了一步。不及他启唇,苏仲明抢先脱口,对他说:“你又糊了?!”
施朝晶忍不住瞧了瞧黄延的牌,平静地笑道:“是十三幺啊。”
黄延对苏仲明说:“我已经舍身陪君子,打麻将到正午了,该放我走了吧。”
苏仲明回道:“糊了就走,真是你的风格。下次再有机会,再与我打几局啊!”
黄延没有回答,立起身便走,带着朱炎风离开了流星殿。缓步走着走着,走在去御膳房的路上,朱炎风启唇:“延儿原来打麻将这么厉害。”
黄延微笑道:“以前在神绕山庄,贺香用这个让我解闷。”
朱炎风说:“看来为了让延儿不无聊,以后我也得学会打麻将了。”忽然转移话题:“今日午饭,要吃什么?”
黄延答道:“有什么好吃的,就吃什么。”
两人的悠然身影,在灿烂的正午日晖之中,渐行渐远。
深夜,黄延沐浴过了月季兰花瓣浴,浑身残留着月季花与兰花的混合香气,走进春风楼寝房,看着朱炎风在落下寝榻的纱帐,不急着退下外衣,启唇便对他说:“我明日便要回青鸾城,这次在国子监已经呆了许多日。”
朱炎风回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我明日清早有两节课,上完课以后,可以送你到城隍。”
黄延轻轻点了点头,迈步来到寝榻前,朱炎风先钻入寝榻,从两片纱帐之间的缝隙,抄他伸出手,邀他进入寝榻。
黄延瞧了瞧朱炎风在纱帐里侧的身影,当即脱下了鞋袜,退下了广袖长衫,继而退下了交领袍,再而退下了中衣,身上一件衣服也没有留,朱炎风隔着纱帐瞧着他,怔住了。
黄延最后解下发带,披散了银白长发,才伸手搭在朱炎风的手心,才钻进了寝榻,搂住了朱炎风,两人的脸庞离得很近,静静四目相迎了片刻,一句话也不说,黄延就这样静静地将桃花瓣覆上花瓣,一边如此一边带他缓缓倒下。
紧紧交叠之际四枚花瓣与两枚丁香痴痴地纠缠好一会儿,两人便如同太极图那样,朱炎风平躺在下方,好好扶着黄延,嘴里吹着他的笛箫,黄延也吹着朱炎风的笛箫,愉快地合奏。
朱炎风温柔地打劫他的后项,随即犹若沉下九渊,缓缓打劫下去,直至并蒂柚子之间的缝隙,一枚丁香随之入内探虚实,徘徊在月季兰花之蕊中,以露水欲换几许馨香花蜜,浮出水面的未敷莲花也想艳羡这一把花蜜,忙钻入缝隙,在柚子间拍打柚子欲寻花蜜。
指尖趁此刻打劫桃红辰砂仁,黄延不禁微微抬起下巴,微微皱眉,低吟一首乐曲。五指又如瀑布顺势滑落,连续几回打劫鱼腹,再而打劫未敷莲花,令它在温柔中怒放,落下了许多水花。
朱炎风坐下来,黄延便扶着他的双肩,与他面对面,稳稳地坐在他的面前,捧起他的脸庞并将花瓣覆上桃花瓣,两枚丁香徘徊纠缠,交换露水。
只刚分开,黄延便突然将朱炎风轻轻推倒,拍打起他的柚子,声音很是清脆,令朱炎风不禁将黄延夹紧,欣赏黄延拍打的节奏,并在这样的清脆声响中,一起分享同样的欣悦。
指尖乱爬过怀中稍稍伏下去的两只伏兔,俯首也再度覆上花瓣,相互纠缠丁香,如此,黄延便好似得到力量,拍打柚子的劲儿多加了两倍,朱炎风没有扛得住,让莲花怒放而洒下了水花,洒在了黄延身上。
黄延拍打柚子过了一会儿,微微颤了一下,微微皱眉,然后停了下来,浑身只剩下疲惫,与朱炎风分开以后,从深渊之中涌出他所赠予的水花。
朱炎风撑起上半身,轻轻搂住黄延,温柔地轻蹭黄延的银白鬓发,轻抚他披过后背的银白发缕,他身上的香气不知不觉地染到了朱炎风身上,只一个轻吻落在他的眉心。
随即,朱炎风劝道:“睡了吧,我不想你今夜太累。”
两人便搂抱着,缓缓躺下,盖上被子,闭目之前,黄延还用食指调皮地轻轻刮过朱炎风的唇瓣。
正午之前,两人牵手离开国子监,走在前宫的一条宫道上,不多时,与苏仲明狭路相逢,避不开的目光对视,也无路可避,只能迎面上前。
苏仲明见到黄延,便立刻唤了他的假名‘无极’,问他道:“现下是出去办事,还是打算回青鸾城?”
黄延不得不在苏仲明面前停步,不得不启唇:“回青鸾城做交代。”
苏仲明大方地答道:“我正好也要回去,不如一起?”
黄延听罢,又见他独自一人,不由愣了愣。
苏仲明自那一双银灰的眸子里,瞧出了黄延的反应,也猜到了疑虑,便解释道:“此前约好了幻世镜打开的时辰,从幻世镜通道回去。”想了想,又道:“你好像也很多年没有走这条路回去了吧?”
经这一句话提醒,黄延缓缓记起来,自从自己在第三代城主时期被革除护法之位后,幻世镜就再也不回应自己的术法召唤,也就没有再走过那一条充满宇宙异彩的神秘通道。片刻后,他愣愣道:“我,还有资格通过这条路?”
苏仲明理所当然道:“算我送你一程,顺路走一趟应该没有问题。”迈步就进入岔口。黄延不言语,但聪明如他,有便宜可以占自然不放过,便跟着苏仲明走。
过了好一会儿,路的前方陡然起了变化,好似被浓雾与水汽笼罩了起来,即便是艳阳也照不透,黄延由此停步,侧头瞧了瞧朱炎风一眼。
朱炎风微笑道:“等我回青鸾城了,再去见你。”
黄延只点了点头,随即跟随着苏仲明,径直往前走,却又如同走入了另一道门,不见浓雾,身后的朱炎风也消失了,周遭变成了宇宙洪荒星辰璀璨的光景,身前身后亦没有半点流动的风,唯有脚下一条银河般的通道通向最前方一个闪烁的光点。
黄延走了一段后,忽然感知一阵漩涡气流自周围慢慢地涌向自己的身子,被掌心吸入,随之身子浮起了半尺,令他不由停下脚步,但悬空的身子仍旧尾随着苏仲明往前挪动,他怔了怔,瞧了瞧自己的掌心,回过神时,已然立在了一个洞穴的空地上,身后便是高高的石壁,而石壁前屹立着那一块巨大的幻世镜。
十几个穿着白袍子白斗篷的祭司向苏仲明捧手行礼:“恭迎城主归来。”
苏仲明轻轻应了一声‘嗯’就迈步,沿着台阶往下走,发觉身后少了一个人,忙回头,却见黄延张望着不走,不由提醒道:“无极?”
听闻声音,黄延转过身来,只道:“我自己会走。”就大步流星地走,很快就在台阶超过了苏仲明,没有为之留步。
一边走,黄延一边思考:方才通过幻世镜通道,那股气流钻入我的掌心,融入我的五脏六腑,难道是阵法还认得我?是因为我当年与炎风打开了幻世镜,走过通道时打闹过一阵,动用了内功,而那半点内功留在了阵法上?如今我再次经此路走过,便与我共鸣?
他的唇角缓缓勾起,竟是点点冷笑,心忖:人总有自私,青鸾城不管给我多少恩惠,我都不会感动到流泪,也不会为了怜悯而出卖自己的价值和利益!哪怕在这里……有我很多的过往,但休想束缚我!
回到青鸾城,他不急着去长老阁,而是先用半炷香的时辰沐浴,洁净身子,清洁发缕,换上熏了兰花月季迷迭香的衣袍,待发缕干燥了,绾成发髻,插上白玉发钗,绕上丝绸发带,才潇洒地前往香玄筑长老阁。
禀报完金陵阁遣外弟子带回的消息,天色尚且早着,他便捧了一只装满点心的子漆盒,拎着一壶木樨花茶,来到金陵阁,推开正大门的刹那,瞧见了与往昔大相径庭的场面――只见二十个玄黑身影竟然在挥舞刀剑,如火如荼地切磋,犹如混战。
瞥见黄延进来,二十个身影立刻停了下来,垂下了手中的刀剑,恭敬地迎接。
黄延严肃着脸庞,启唇:“怎么突然停下?”似有怪罪之意。
那二十个人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忙又继续挥舞刀剑,继续切磋武艺。黄延只从他们身侧经过,进入了耳房,但敞着一扇门没有关上。
窦清浅一边与莫逢英对打,招招留神,一边忍不住瞥了一眼耳房,觉得那一扇刻意敞开的门扉不简单,便低声道:“大卿留着那一扇门,是不是怕我们弄虚作假装勤奋,在监视我们?”
苗嘉护低声,张口就道:“我们本来就是弄虚作假……不对,我们这是讨好大卿,怎么能算弄虚作假?”
樊子隐接话道:“现在不勤奋也不行了,刚才大卿凌冽的眼神好像洞穿了我们……”
锵锵锵的刀剑交锋的声响,淹没了低声人语,没人再窃窃私语,没人再回头偷瞧耳房,只有认真交锋、拳脚相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