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转眼就到了夜里,阳清远沐浴更衣过了,一身洁净,独自来到另一家客栈,敲开了一间客房的门扉,很快就探出孪生兄长的脸庞。阳清名请他进了客房,便把门关紧了,兄弟二人坐在桌前,阳清远随手将佩剑搁置在桌角。
在兄长阳清名的面前,已有一只似是静放了须臾的酒杯,杯底还剩下些许佳酿,酒瓶中的佳酿早已温过,此刻放在一只宽口缶子里,用热水保温。他亲自将一只空酒杯放在阳清远面前,又拎起酒瓶,为阳清远斟一杯酒。
阳清远一见杯中的酒,有些纳闷:“又要喝酒?”
阳清名自斟了些许,回道:“已经入秋了,多饮几口正好暖暖身子。”
阳清远拿起杯子,只抿了一小口酒,就把酒杯放下,瞥见兄长阳清名的神色有几分严肃,不由道:“你还在怪我抢走无砚,和无砚成亲?”
阳清名回道:“这几日我确实怪你坏了我的计划,但我今夜细想,我们是亲兄弟,你入了慕容世家成了慕容世家的小主,我作为亲家,也算与慕容世家攀上了关系,也算不错。”
阳清远半信半疑:“你真这么想?”
阳清名微笑着回道:“淅雨台掌门之位才是我最大的目标。薛慕华准备迎娶云岫顶尊主之女,尊主命我易容跟随在小姐身边,伺机拉拢淅雨台的权势之辈,他再派人与我联手除掉薛慕华,令小姐腹中婴孩接任新掌门,以此夺取淅雨台权势,但!”勾起唇角轻笑:“他竟不知我才是淅雨台真正的少主。”
阳清远闻言,接话道:“可是你已加入云岫顶,即便是公开了身世、当上了掌门,云岫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阳清名含笑道:“在我手中,已有重要的棋子,能替我解除此患。”
阳清远不禁回想到了一个人:“所以你才会让他做新欢,令他对你纠缠不休?哥,这个方法太残忍了,你已经欺骗过无砚一次……”
阳清名打断他的话:“我从没骗过任何人,我只是与无砚亲密过,与伏雪恨亲密过,他们就一厢情愿地要与我结成连理枝,如此,我自当要好好利用。”
阳清远反驳不了,也就只能无话可说。
阳清名趁他发愣着无心注意眼前之时,左手拿起自己的酒杯,右手拿起他的酒杯,将左手上的酒杯送到他的面前,劝道:“我们共饮一杯。”
阳清远干脆地拿住了酒杯,阳清名遗憾着再对他说:“可惜你已将性命卖给了慕容世家,不能在我身边当长老……”
阳清远回道:“哥!你别沮丧,你要是想见我,可以拜访雁归岛!”
阳清名扬起了笑容,捧起酒杯:“喝!”两人互相敬酒,痛快地饮尽了一杯,阳清名再为阳清远斟酒,为自己斟酒。
喝酒喝到中途,阳清远忽然想起事情,便问道:“以后你夺回了掌门之位,会找韶乐郡王报当年的仇吗?”
阳清名答道:“如果不是他在雁归岛将我重创,我一定不会走现在这条弯路!这个仇,以后我势必会找他讨回来!”
阳清名忙劝道:“你别与朝廷作对!我真的只希望淅雨台能风平浪静……”
阳清名浅笑:“若他是条汉子,该选择与我单挑才是。”
阳清远轻轻叹了一叹,拿起酒杯,再饮下一杯酒,随即酒杯突然从他手中落下,他也径直伏倒在桌案上。
夜幕渐渐被撕裂,孤蟾行到了西边,与金乌交替,光明再度重返了大地,无砚从梦境里醒了过来,撑起上半身,立刻回头瞧一瞧身侧,不见阳清远,忙又望出寝榻外,也不见阳清远,这才发觉阳清远果真一夜没回来,不禁担忧起来,立刻起身,匆匆更衣梳头洗漱好了就前往另一家客栈。
很轻易地就进入阳清名的客房,无砚感到有些意外,步入房中,没有瞧见阳清名,只瞧见桌案上静放着一封信函,但他没来得急理会,只快步绕过屏风,走到寝榻前。
他撩起纱帐,却只见阳清远一人睡在寝榻上,稍稍掀起被子,竟见阳清远未穿一件衣衫,惊奇之余,坐在寝榻边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连唤几声:“清远!清远!醒醒啊!”
这招果然有用,不稍片刻,阳清远便慢慢睁开眼,瞧见只有无砚坐在眼前,便松了一口气。无砚问他道:“你怎么睡在了这里?”
阳清远缓缓撑起上半身,忽然就将无砚紧紧拥抱住,启唇:“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也宁愿那不是真的!”
无砚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你不是来此地,与清名谈聊吗?他……”
阳清远直白道:“他在酒里偷偷下了药,将我迷倒,然后……”
无砚瞠目吃惊,脱口:“怎么会……?!他连自己的孪生弟弟也……?”
阳清远单手扶住额头,只道:“先送我回去,我头好晕。”
无砚抚了抚他的额头,觉得犹若刚烤好的山芋一般烫手,便说道:“你的头好烫啊,难道染上了火邪?我先带你回去,请郎中给你看看。”
阳清远轻轻点头,扶住无砚,缓缓离开寝榻,缓缓穿衣,瞧了瞧屏风外面一眼,忽然又问:“我哥哥呢?”
无砚答道:“我进来时没有见到他,不过桌子上有封信,兴许是他留的。”便起身,绕过屏风,到桌前取了那一封信函,再回到寝榻前坐下,拆开信函,一将信的内容过目就呆愣住了,难以置信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原来只是……你的替身……”
虽然已经移情到了阳清远身上,更与阳清远成了亲,但无砚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受很难受。阳清远生怕他忧郁,忙捂住他的双眼,劝道:“别看了。”
垂下手中的信函,无砚投入阳清远的怀中,拥抱了须臾,心情平静了半分,两人才离开这家客栈,回到原本入住的客栈,无砚亦为阳清远从附近请来了郎中。
诊病之后,郎中立在屏风前面,对无砚说:“他这是受惊过度,加之气急崩溃导致气脉不稳才发的火邪,不需要抓药服用,只须每日多喝些热水,好好歇息,待情绪平整了,火邪就会自然慢慢退去。”
无砚送走了郎中,又吩咐客栈小二烧一壶热水,才回到寝榻前,只见躺在寝榻上的阳清远向寝榻里侧稍稍侧着脸,情绪果真是不好。
阳清远对无砚说:“我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他……我……”不禁握紧了拳头,随即似是要呕吐,忙抬手捂住嘴,尽管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但些许呕吐之意仍停留在喉咙间,很是难受。
无砚立刻劝道:“你别再想了!就当是噩梦,行吗?”便坐在他身侧,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须臾,缓缓俯身,靠在他的怀里。
阳清远抬手,轻轻抚了抚无砚的后脑勺,说:“我爱你,不会因为我哥哥而改变。”
青鸾城内的一处水榭,黄延静坐在桌前,手握墨笔,在一张很大的白纸上,细心地画出了一座山庄的鸟瞰图,似暮丰社总舵的全貌,而又非暮丰社总舵。
搁笔以后,等待墨迹干燥之际,黄延瞧了瞧这副鸟瞰图,心忖:离开青鸾城的代价,便是要自立门户,但神护山已经血迹斑斑,满地尸骨,实在不吉利,得要迁往别的山头,如今能代替神护山的,便是神护山东北方的那座诸神山……
跫音突然传来,不及他回头瞧一瞧来者是谁,便先瞧见一双手将一只大盖碗轻放在桌案上空出的地方,随即朱炎风的声音传入他双耳:“你画了什么?这……像是什么宅院的全貌图?”
黄延勾起唇角,答道:“新的神绕山庄,你信吗?”
朱炎风微愣:“以后,你打算重造这个地方?”
四下没有其他人,黄延便大方地告知:“是该由我来自创门户了。以前的暮丰社是我夺过来的,以后我真正自由了,便要自创门户。当然!你也是我的一份家产,到时候连你也要带走!”
朱炎风瞧了瞧图中的书法,不由好奇:“……麟凤社?你以后要用这个名字?”
黄延回道:“如此才是真正属于我的门户。”
朱炎风叹道:“原来的山庄也不错,放在那里变成废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