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宋幽见怀里的人哭得凄惨,心下揪成一团,但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只能抱着她转过身,让她看着解开衣服,光着上身游向另一艘满载着士兵的小船的宋越北。
河心湍急,翠绿的江水起伏不定,一浪未平又来一浪,水又急又深,拍出涛涛江声。
这样的水在她的设想中应该能将宋越北轻而易举的淹没,卷走变成一块肿胀的尸体。
可她所预想中的那具尸体,此时生龙活虎的在浪头起伏中乘风破浪,炽热的阳光照亮了江水,更照出他在水中起伏的白皙的手臂和上身。
下了水的宋越北有平时远远没有的活力与野性,宛如一条在江水中撒欢的游龙。
玉鸦盯着他活力四射的身影,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宋越北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一个猛子扎进江里,在河里转身从江面中探出头,神采飞扬的面对她挥舞手臂,一扫平日里的疲倦感与死气沉沉。
他大喊道:“我没事,玉娘,别担心了!”
玉鸦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感觉更难过了,“没事啊……”
怎么就没事呢?
屈理看着宋越北的笑容感叹道:“玉小姐,你不知道以前宋兄一向玩得很大,下岷江,我们只是游一游便上船了。只有他敢为一个赌约孤身横穿岷江,当年谁不说一声服。”
他收回视线,低下头扯了自己雪白的袖子替玉鸦温柔的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宋兄没事,玉小姐不开心吗?”
玉鸦的眼泪止也止不住,抬眸看向屈理。
那双眼让泪水泡得通红,藏不住伤心,一颗颗泪水簌簌而下。
屈理一怔,他忽然生出了嫉妒。
那本是双妩媚多情的眼,瞧人都仿佛含着似有似无的勾子,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眼底却又透着一点冰冷的底色,风情万种又拿捏得不至于落入下流。
屈理是脂粉堆里长大的公子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
这般风情若说没有在千百个男人怀中打过转,如何能练的出来?
若非要说眼前这位与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无非眼前这位尤其漂亮鲜嫩些。
他是一贯对着女人便忍不住逗两下,面上做十分,心下未必有一分。
风月场上男男女女大抵如此,你骗我,我骗你,话说得漫天乱坠,谁都不动真心。
真心,从来只存在男女话中,他本不信世上有这样的东西。
可这一刻,他看到了。
她通红的眼睛不会骗人,她的伤心与急切,她奋不顾身一跃而下的身影,骗不得人。
玉鸦压下满腹的心酸,哽咽道:“开心,呜呜呜,我好开心。太好了。”
错过这一次,她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回去又要抄梁字,又要有背不完的书。
老天对她也太残忍了。
宋幽见玉鸦冷静了一些,这才放松了抱住她的双臂,“相爷无事,你不要跳了。”
叮嘱完这句见玉鸦点了点头,他才完全放开玉鸦站起身。
玉鸦手脚并用爬向船边,现在杀人是不太行了,跳船跑路说不定能行?
屈理看着她仓惶爬向船边地身影。
旁人都不能让她多看一眼。
此女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宋越北。
她刚爬了两步就被宋幽挡住,他扶起她,“别再往船边靠,风大。”
玉鸦僵硬的随着宋幽的搀扶站起来,望着近在咫尺的江面却一步都前进不得,只能被宋幽搀着往后退了几步。
他微微侧过身为她挡住了吹来的风,目光并不看她,立在原地沉静得像是一块山石。
偏生这块石头将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玉鸦绕过他走向船边,他跟着走,继续严严实实的挡在她面前。
她凝视着这个屡屡坏她好事的家伙,垂在衣袖中的拳头紧握。
他在少女的注视中,红晕从脖子一点点爬上耳后,继而往面上涌去。
“你挡我做什么?”
“风大。”他顿了顿,“不能再往前了。”
杀又杀不了人,跑又跑不掉。
玉鸦低着头怕露出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宋幽,你对我可真好。”
宋幽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地看向江面,耳朵悄悄的红了。
玉鸦只能抬起头眼睁睁的看着宋越北被士兵拉上小船,小船和游船之间搭上了□□,他披着一件宽大的袍子爬过□□重新踏上了游船。
没有发冠的拘束,没有了庄重华贵的外袍,他只披了一件单薄的黑色宽袍,露出大片的胸膛与腰身。
脱去那一身衣服,好像将他身上那种过分沉稳令人屏息的成熟与威严一并脱去了,像是师父常给她讲的故事,画皮鬼脱了皮,跳出个完全不同的样子来。
这样的宋越北让玉鸦觉得有些陌生,她吸了吸鼻子,本能的感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