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眼见宋越北心情如此之不好,几个人面面相觑各自散开了些,谁都不敢再凑上去找霉头。
只有一个女人提着湿透的裙摆追了上去,“妾身蒙郎君相救,一心报答郎君。”
她从众人之间挤了过去,跟在宋越北身后,望见了他看着的另一个女人。
那姑娘看起来年纪尚轻,她撑着身子从白衣男子身上爬起来。头顶上的几朵白玉簪花歪歪斜斜,连带着发鬓中落下一缕长发垂在肩头宝蓝色的吉服上。
迎欢注视着眼前女子白皙的面颊,脚下微顿,面上露出更加柔弱惹人怜惜的笑容。
这人她方才在芝昆宫便已经暗暗观察过一段时间。
正如那人所说,她们的面容并不十分相像,若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大抵是气质。
但欢场中沉沦的女子,十个有九个都是放浪形骸,满身的风情。
让她见一眼便能确定此女虽然年纪轻,但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玉鸦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站到面前的宋越北,比起早上出门时的华贵庄重,此时他身上那身浓紫的朝服都湿透了,原本鲜艳的团花变得模糊晦暗,长发散开湿淋淋的贴在面颊与衣袍上。
宽大的袖子与衣角一滴滴的往下滴着水,脚边不多时就积了一滩水迹。
岂止不够华贵庄重,简直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低眸看向她,眼中愈发浓重的杀意让她浑身紧绷。
玉鸦按住心中的诸多情绪,偏过视线去瞧他身后跟着的人。
她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个素来满口规矩体统的人完全不顾惜自己。
望见女人姣好的面容,她收回目光,捏了捏指尖。
她违心的想到,一般般,倒也不是很好看。
迎欢定了定心神,心说富贵荣华就在此一搏。
她向宋越北靠了过去,柔声唤道:“郎君。”
玉鸦听着这一声柔情似水的郎君,只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宋越北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她垂首跌坐在地上,发间的白玉簪花歪斜欲落。
盛夏时节,宝蓝色的吉服宽大,脚边露出些白色的裙摆折边,一截玉白的脚踝在裙下若隐若现。
这衣服穿在旁人身上不算好看,可在她身上却有种靡艳多情的味道,像颗挂在枝头的荔枝。
红透了挂在枝头让人想剥开皮,看看内瓤是不是如闻起来那样洁白甜美多汁。
从前便是她的这副美丽的姿态引得他难以自制的将她带回了府中,他再清楚不过对于男人来说她有什么样的吸引力。
可此时看着她这番作态,他几乎按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怎么就这么会招蜂引蝶?
玉鸦心中正堵着,她装作没看见那只还在往下滴水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宋越北伸出的手落了个空,“玉鸦。”
他难得喊一次她的名字,声音中藏着的怒火谁都听得出来。
“你为什么会和屈理在一起不给我解释一下吗?”
这话是问的玉鸦,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屈理。
被点了名的屈理撑着地坐了起来,他揉了揉自己摔到的手臂,“这误会太大了。宋兄,我和玉小姐只是刚好遇上。”
玉鸦有屈理这个人肉垫子,除了碰散了发鬓,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受什么伤。
屈理却没有那般好过,这一摔让他身上洁白的衣袍都染上了尘土不说,身上几处地方都隐隐作痛。
宋越北眼见他这副狼狈相,心中并不怎么快意,只觉心中那股火烧得越来越大,将要把他点燃了。
“我没有问你,轮不到你答。”
屈理识相的保持沉默,但却忍不住有些担心的看了玉鸦一眼。
宋越北见他眼中的担心,面色愈沉,“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敢回答?”
玉鸦偏过头不看他,她一看他那张冷脸,再被他这样一番气势汹汹的质问,心烦极了。
“跟他说的一样,刚好遇上了。没什么不敢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答的。”
她一贯咬字惯常绵软,拖着点懒音,勾勾缠缠暧昧不已。
从前他听得每每耳热,只觉她心中对他含情,每一个拖出的调子都是情字。
此时听着这话才觉出她的轻佻,或许,他从来都没懂过她。
这根藤无论依靠着谁都可以开出一面靡艳动人的繁花。
她真的心里有过他吗?
宋越北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巧了。皇宫这般大,你们二人偏偏遇上了。这一唱一和的,倒是默契。”
玉鸦仿佛听不出他话中的火气,她偏过头看向湖中,“是挺巧的。”
宋越北眼见着她侧着头,连正脸都不愿给他。
他上前一步想将这根想要遛走的藤蔓抓在手中,填补心中被抽空的一块。
他的这根藤不通世事,又惯常会招蜂引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