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刘绮瑶才站站来,余光已看到不远处的男子。见李都匀不答话,她亦没再,继续问,只是将春春叫到身边,问她:“我睡乱了头发不曾?”
春春摇摇头,只帮她将身上的草屑拍掉。
李都匀看向刘绮瑶,笑问道:“待会儿,你是刘绮瑶,还是刘绮奇?”
适才他见到多日未见的归呈和,只顾着高兴地说与他,他娘子已到了襄阳,如今亦在军营之中,竟全然忘记了今日刘绮瑶乃是男装的,因而此时心中犹豫起来。
那归呈和听到消息,只放下手中的事情,跟着李都匀来了。
他二人回到帐中扑了空,问了一番才得知刘绮瑶到了这池边的林子。
“这便奇了?你是要将我当作你的小舅子还是娘子介绍给他人,自己不知道么?”刘绮瑶有些生气,若对方是个重要人物,自己这样子岂不失礼?
“娘子说的是,”李都匀赔笑,“我先告诉你,那人便是你生辰前一天抓了我的人,名叫归呈和――”
“李兄弟,你们叽叽咕咕什么,若你们再,不过来,我便要过去了。”那边的归呈和已等得不耐烦,他是个急性子的,这在他看来本是一件大块人心之事,如何能等?说着他已径自走了过来。
李都匀被他一打断,已来不及解释更多。
刘绮瑶一听他是那害她为李都匀牵肠挂肚、且将李都匀折磨得险将走不稳路的家伙,一时间怒从心起,亦不想为何他会出现在这襄阳城、以及为何李都匀要给她介绍他,见归呈和走来,还未等李都匀介绍,她便开口道:“我曾听说你自称鬼祟、卑鄙之人,且眼中是没有王法的,今日在这军中营地,莫非你亦要鬼祟做人、卑鄙行事――”
李都匀一听,慌得急忙捂住了刘绮瑶的嘴,解释道:“归大哥,你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归呈和听了只哈哈大笑,想着自己以前随口说说的玩笑话竟被李都匀传了出去,偏生又有人记得一清二楚:“我归某偶尔鬼祟,不时卑鄙,全凭心情罢!”听声音,他已辨出这俊俏纤细的人儿是女扮男装,且看李都匀与她举止不避嫌,料想着她便是他的娘子了。
这时刘绮瑶已挣脱了李都匀的手,转向他质问道:“甚么?你叫他归大哥――”她气得杏眼圆睁,双眉倒立,“你那时候明明说他是一个――”
李都匀平时爱看刘绮瑶生气的模样,不过这时候他只忙着堵住刘绮瑶的嘴,道:“说来话长,回头我再,与你解释。”
刘绮瑶“唔唔唔”地挣扎着。
归呈和看他二人打打闹闹,只哈哈大笑。
“李兄弟是不是说我是一个疯子?”
他这一问,李都匀二人登时安静了下来。
“原来疯子亦知道自己是疯子么?”刘绮瑶毫不客气,如今她依旧能清晰地想起自己那时的不安与无助,全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的。
“这亦是凭心情。高兴时真疯,必要时装疯,要是怒了,不排除发疯――”归呈和道,“想必你便是李兄弟的娘子罢?闻名不如见面!”
“非也!”刘绮瑶道,“我乃是李都匀的小舅子,你不见我乃男儿身么?”她抬起下巴,怒冲冲地瞪着归呈和。
李都匀在一旁见她非要闹,亦放开了,他只觉得现今在归呈和跟前已颜面无存,羞得不想再,说话。
“哦?适才李兄弟说要介绍的人是他娘子,怎地――”
“我姐姐不想见你!”
“哈哈哈,好罢,想是我得罪了她的心肝宝贝,她生气、不欲见我亦是理所当然。她既是你姐姐,且她又不欲见我,你便劳你带我向她传达我的歉意,便说归某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女豪杰,他日若她怒消了,我再,负荆请罪,全听凭她责罚罢。归某告辞。”说着哈哈大笑去了,心中只觉得她娇俏可爱,直爽的性格颇合他的心意。
“归大哥――”
“不必送我,你们自忙罢。”归呈和只将右手举起,背对着他们道。
刘绮瑶望着他的背影,恨恨地想到,谁要再,见你?负荆请罪的机会亦不会给你的。
“娘子你看你――”李都匀欲哭无泪。
“我怎么啦?”刘绮瑶怒气犹未全消,“你为何要叫他归大哥?而且,又为何想要将他介绍给我?”及至问出口,她方发觉自己适才大怒失智,舌头快过了脑子。
“我们到水边坐着,我慢慢说给你听罢。”李都匀现在亦暗自后悔,应先将事情始末对刘绮瑶讲清楚再,引二人相见的,然事已至此,已回天乏术。
他二人在水边坐下,春春和夏夏她们则在林中采花。
李都匀慢慢地将他与归呈和相遇之事、渐渐相知又至相惜的始末细细地说与了刘绮瑶,她越听越难堪,只觉得日后再,无颜与归呈和见面。
“适才我那样骂他,他竟全然不怒,还诚恳向我致歉,看来是个有涵养之人。”
“归大哥虽然粗,人却纯真质朴,做事亦光明磊落,敢作敢当,且是有勇有谋、知进能退的,确是条好汉。他到了这军营中,想必不日即能施展他的才华。”
“我哪里知道他是这样的。三郎,我们是不是该回临安了?”刘绮瑶不欲再,谈归呈和,便转了话题。
“嗯,再,过一两日罢,我已想好回家的路线。”
“对了,你不气我不辞而别么?你居然什么都没说。”
“你为自己姐妹的幸福,不顾舟车劳顿,千千迢迢陪她西行,且我追来之前,嫂嫂曾到赵姑娘夫家问过情况,看那边的情况,确如你信中所言,娘子你这是深明大义之举,且你如今亦好好的,便够了。”
刘绮瑶听了,只觉心中暖暖的。二人陷入沉默,刘绮瑶将头靠到李都匀肩头,他们面朝池水,只见眼前水秀山青,四周一片静好。
接着他们又在襄阳城中顽了一两日,及至八月四日那天,李都匀吩咐小樟和小桂到汉水码头租船,择五日午时顺汉水南下鄂州;刘绮瑶命春春和夏夏去准备船上用度。李都匀见刘绮瑶还雇了两位女s做镖师,乃不得不暗暗佩服她是一个周密之人。
赵忆桐听刘绮瑶他们不日即将启程返回,心中自是依依不舍的,她私下吩咐小稻和小满准备礼物,好让他们带回临安。
赵忆桐将刘绮瑶请到自己屋里,待坐下之后,她将一个精美的木盒推到刘绮瑶面前,道:“刘妹妹,你我自此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这一次多得你,我才能与赵郎重逢。姐姐无以为报,因来时匆忙,亦未能带甚么好的东西,只有一只白玉镯,我便将它送给妹妹罢,望妹妹别推辞。”
因赵忆桐言辞恳切,为了令她心安,刘绮瑶本不欲推脱,她只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发现那是以前赵忆桐在重要节日才会戴的镯子,她自知道这是她的心爱之物,也曾听她说过是她祖母留给她的,因而又合上,推了回去:“若姐姐给我别的,妹妹自当收下,只是这镯子是姐姐祖母给你的念想之物,万万使不得的!”
“从前,它是我与我祖母之间的念想,如今便让它成为你我姐妹之间的念想罢。”
“姐姐,你我姐妹尚年轻,来日重逢有时,然而你祖母是去了的,再,无法给你别的东西,故而你要好生留着它。且姐姐你是知道的,我这些东西多得很,你我二人说报不报的,实在见外了,若非要提这个,姐姐过得快乐便是妹妹的心愿了,那才不辜负我走这一趟。”
刘绮瑶言辞诚挚,说得赵忆桐红了眼眶。
“妹妹,聚散匆匆,我亦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临安。”
“姐姐,聚散有时,你我虽天各一方,然心意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