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人命 宝弟死了,勒死在南苑树落叶满地……
宝弟死了,勒死在南苑树落叶满地的老树藤上。
陆涟青的这座信王府邸本就是前朝皇族所遗落的产物,他本就住的不多,自他接手之后也只是经过简单翻修,王府内苑几乎维持原貌,保留许多原有的稀珍古木。
古木珍奇,王府特有专人打理,照顾得繁茂之极,到了秋冬落叶满天飞时,每日都需要扫洒小童扫捡落叶。等到树叶脱落得差不多了,就会发现树冠之上一圈一圈的树藤盘横缠绕,到了冬雪覆盖的时候,一整颗上冰晶吊坠,便将转化成一副极其赏心悦目的美观。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一天,这个地方忽然就成了埋葬生命的悚然炼狱。
树是老树,没有参天之高,但也不矮不低。环抱树身约有五人粗壮,抓着干蜕的树皮往上爬,能够站上树杈往外眺,高景更妙。
坊间没少小孩成群玩耍,顽皮的男孩子哪个没学会爬树?温宅院子就有一棵,宝弟自小爬到大。
然而这是古树,王府还特意抽派专人养护,一般下人哪敢去爬去碰?也就只有不明来由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孩才敢爬上去。
也不知是否一时兴起,宝弟爬上古树,自此就再也下不来了。
尸体被人发现之时,小孩脖子恰好卡在缠绕的老树藤里。一脚踩空悬在树上,摇摇坠坠,也不知在上面吊了多少,拉下来时脸色乌青,气息已经全没了。
温爹得知消息强撑起床赶到这里,见到气息已绝的儿子,扑通一下跪地不起。陈氏抓着温浓的手赶到现场,指着儿子冰冷的尸身破口大骂:“都怪你!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让宝弟到这里来捡树叶,他不会吊死在树上!”
想到唯一的宝贝儿子就这么没了,陈氏又是踢又是骂,恨不得扯下温浓一层皮:“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温浓盯着地面上那具矮小身板哑然无措,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围在附近的王婶挤出来替她拦下:“这事是原来的赵总管吩咐下来的,不关她的事!”
陈氏一见王婶,发了疯地扑上去要跟她拼命:“肯定是你们害死我儿子!我跟你没完!!”
场面一度乱成一团,几个围观的婶子拉拉扯扯分开她们,有人说:“我分明记得是让他跟小李子去西苑捡树叶的,无端怎会跑到南苑来了?”
“小李子去哪了?!”
负责扫洒分配的管事忙不迭把那名唤小李子的推出来,小孩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见到死人更是哆嗦,哭得收不住声:“不关我事、我真的不知道……”
陈氏一听儿子最后是跟他在一起的,顾不上挠王婶又要去扑小李子:“你这个恶毒的臭小鬼,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小李子吓得脸色发青,还是负责的管事匆忙拉他一把,不然可要被陈氏掐住了。恭总管虽然对她痛失儿子心生同情,但也容不得她不由分说到处发疯:“快快快、摁住她!”
陈氏狼狈受制,眼见宝贝儿子就躺在地上再无声息,她眼眶发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儿啊、我的儿啊!你怎么忍心丢下娘亲走了呀!”
虽然大伙并不待见陈氏撒泼发疯的行径,可一想到她新死了这么年幼的儿子,天可怜的,难免不忍。
温浓颦眉看她哭得伤心,迟缓地发现她爹动了起来,站在她的前面,扬手甩下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去温浓脸上多了个五指印,围观的王府下人无不抽息,恭总管宛若大难将临,指着他哆哆嗦嗦:“你你你、大胆!”
“你要报复她、报复爹,全部都冲着我们来,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孩子!”温爹痛心疾首:“宝弟还那么小、他那么小!”
温爹气得捂胸急喘,可是没有人出手扶他,陈氏更是坐在地上一昧地哭。
“我不知道……”温浓脸色苍白,低声喃喃。
她爹有伤在身,这一巴掌甩不了多重,可温浓却觉得比当初在温家闹翻之时被甩的那一巴掌还要疼。她深吸一口气:“我没想到宝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不是意外!是你蓄意谋害他的!”陈氏声嘶力竭:“当初要不是你,杨洪那个疯子也不会盯上我们一家!姓杨那疯子肯定也是你引来的!是你杀了我的宝弟、毁了我的宜儿!如今宝弟死了,宜儿容颜尽毁,你一定高兴坏了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会不得好死!”
说着陈氏发了疯地使劲挣扎,就为了要掐死温浓。
“你别胡说八道!差使你们是下人自作主张,姑娘根本毫不知情!”恭总管忙不迭护在温浓面前,他可是知道这人是王爷的心头肉,就算陈氏再可怜也不能让她欺到温浓头上:“先不说你儿子会不会是贪玩从西苑跑到南苑,那名乞丐是太后带进王府的,要不是你女儿贸然把他指认出来反遭劫持,事后也不会遇到那样的意外!”
“姑娘,您先回养心苑去,这里老奴知道怎么收场。”恭总管已经后悔把温浓找来了,要是让王爷瞧见温浓被打的脸庞,也不知要怎么发作他们!
温浓目色沉沉,盯着一脸怨憎的温爹,还有大吼大叫的陈氏:“温宜的脸,我会想办法帮她找到最好的大夫看治。”
“宝弟之死若非意外,我定会让殿下为你们讨还公道。”
陈氏还想发作,温浓却已经更快地说出:“但这不是我该欠你们的!”
“我温浓从来不欠你们什么!”温浓一字一句,重重砸下来。
没等陈氏反驳,温浓面冷如霜:“杨洪已经死了,再没有任何人会对你们造成威胁。现在,你们立刻搬出去,王府没有任何理由收留你们!”
陈氏双目瞠睁:“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害得我们一家这么惨就想白白赶我们走?门都没有!”
温浓不想再与她争辩,退开一步:“恭总管,麻烦你将她们请出去。”
恭总管哪敢怠慢,立刻招呼人手,一边将气急跳脚的陈氏和摇摇欲坠的温爹架起来,还有病屋里的温宜,以及已经死去的宝弟全都送出王府。
温浓不再理会身后的叫骂,绷着脸转身就走,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她只想回养心苑,回陆涟青身边。
“阿浓姐姐好凶。”
走过一半,温浓听见这声轻佻的抱怨,她偏头看去,早前不知跑哪去的容欢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打趣说:“再乖巧的小白兔原来也有咬人的时候。”
“你怎么还在这里?”温浓眉心一拢:“太后娘娘已经从东鸫观接走陛下,刚刚派来接走陆虎的人难道没有让你一起回去?”
容欢不疾不徐地走向她,摊开手说:“你忘了我可是被信王‘关’起来了么?信王还没发话呢,我可走不了。”
温浓懒得与他玩文字游戏,她现在没有一点心情与他周旋:“那就赶紧回竹心苑去。殿下已经醒了,你想让他知道你无视他的命令跑到外头到处乱晃吗?”
“你可算承认殿下就在养心苑了?”容欢却是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地质问:“哼哼,之前还骗我说他去剿贼了。”
反正陆涟青已经醒了,温浓也不必再忌惮他:“他是去剿贼还是留在养心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再不回竹心苑,我这就喊人押你回去。”
“好啊,用完就扔,忒不厚道。”容欢嘴上抱怨,但也没再跟她贫嘴:“我这不是听说府里出了人命,这才跑出来看热闹么……”
“也不知是死了谁。”
温浓看了他一眼,忽而问:“太后来时你去哪了?我让恭总管到处找你都没找着。”
容欢摸摸光洁的下巴:“我听说娘娘半路又折回来了,肯定是发现端倪识破咱们的谎言,我怕她跟师傅要收拾我,就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