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可悲女人
韩朵朵的态度变了，她不再委屈巴巴，不再辩解否定，在冷笑声中，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尹念，你知道吗，你是个可悲的人。”韩朵朵重复了一遍，盯着尹念，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憎恨和鄙夷表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自以为什么都知道。
“你……什么意思……”尹念看着韩朵朵，忽然感到一阵陌生，这分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活泼开朗的韩朵朵，她不由后退一步，疑声问，“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我当然是韩朵朵了。”韩朵朵声音冰冷。
“你不是韩朵朵……韩朵朵不是这样的……”
“那你以为韩朵朵是怎样的？”
“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尹念看着韩朵朵那双陌生的眼睛，莫名地感到了一丝害怕，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陌生，现在连人也开始变得陌生了。
“那只是你以为的。你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我。我当然也有活泼开朗的一面，但更多时候，我是充满仇恨的，只不过你看不见而已。你知道我的仇恨来源于哪吗？”
尹念摇了摇头。
“来源于你。”韩朵朵指着尹念，“来源于你这个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感受的臭女人！”
“你在说什么啊……”尹念感觉心脏如同中了一箭，传来一阵刺痛感。
“你永远都那么强势、完美，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你永远都是最棒的，你也必须是最棒的，你永远要在别人之上，任何人都是你的附属品，你从未真正关心过别人，你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韩朵朵彻底爆发，怒声道，“你就是个目中无人脾气暴躁的贱人！”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尹念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又隐隐觉得有一部分是真实的，比如她强势和追求完美的部分，袁意也曾说过，可她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在努力改进，这段时间，她自认已经改了很多了。
“你不是那样的人？那我问你，除我之外，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尹念在脑海中搜寻能够畅谈心事的朋友，一个都没有，大部分所谓的朋友，都是工作上的同事，相互间勾心斗角，巴不得她早点出问题，高中时的同学全都没了联系，大学时的同学也只有韩朵朵一个还在联系。
一番思索，没有结果。
其实，尹念不用想也知道韩朵朵说的没错，只不过她从未因此而感到不妥过，她一直觉得像韩朵朵这样的挚友，一个就足够了，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对韩朵朵的了解实在太少，或者说，她以为足够多了，她以为她们之间知根知底，但其实只是她单方面的知根知底罢了……
“一个都没有吧。”韩朵朵冷笑一声，下定论一样地说，“你没有朋友。你从未有过朋友。”
“即使我有时候确实强势了一些，确实脾气不大好，但我没对你做过坏事啊，而且我已经在改了……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假装和我是朋友呢……”
“因为我恨你！”韩朵朵指着尹念，怒声说，“我恨你的完美、恨你的强势、恨你的自信，恨你所拥有的一切！”
“可……如果你这么恨我，就更没必要假装和我做朋友吧，假装了这么多年，不累吗？”尹念很难相信一向活泼开朗的韩朵朵在心理上竟然如此阴险邪恶，这让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假装你的朋友一点就不难，只需忍受你那些旁人无法忍受的缺点，只需从来都不讲自己的事，只需认真倾听你的发泄，只需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在你不需要的时候悄然离开，只需站在你的阴影中，让你觉得你很厉害很完美，就可以了。”韩朵朵摊开双手，“这很难吗？”
“我们之间难道是这样的吗……”尹念眉头紧皱，有点难以置信，她确实从未意识到她和韩朵朵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不光你和我是这样的，你和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我忍了，别人不想忍！”
“可你为什么要忍呢……你直接离开不就好了吗？”
“直接离开对你的伤害太小，甚至你可能根本就感觉不到，你这样的人，既然从未真正关心过别人，又怎会因为失去一个朋友而伤心呢？”
“不是这样的……如果失去你，我真的会很伤心……”尹念确实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觉得韩朵朵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是割舍不掉的。
“那只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呆了十一年！正常人不可能呆这么长时间，也不可能取得你这么深的信任！”
“这么说……你之所以假装我的好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伤我更深？”
“是的，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精准报复你的机会，一个能够让你疼的死去活来的机会！这个机会，足足等了十一年！”
“救人被讹，你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没错！”
“可……如果只是因为我的性格而憎恨我，没必要置我于死地吧？”
“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些小事而恨你，确实没必要将你置于死地——”韩朵朵忽然长吁一口气，愤怒像潮水一样从她脸上消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忧伤和痛苦，她低声说，“林渊，你还记得吗？”
“林渊……”尹念努力回忆这个名字，她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她摇了摇头，“不记得……他是谁？”
“你果然不记得了。”韩朵朵苦笑一声，“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你毁了他的一生，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怎么毁他的一生？”
“他是我们的大学同学，长相眉清目秀，喜欢穿白衬衫，身上的衣服永远干净整洁。”韩朵朵说出这个名字后，脸色不由黯然了下去，像是想起了极为伤心的往事。
“我完全没印象……”尹念眉头紧皱，“他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大一下学期的一次晚自习，是不是有一个男生在学校的枫林路上向你表白，被你当场拒绝了？”
“我不记得……”尹念努力回忆，却依然没想起来，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早已淡忘了。
“也是，大学四年，向你表白的人太多了，你哪里会记得住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男生呢？可你拒绝也就拒绝了，为什么要将他送给你的花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呢？为什么要将他写给你的情书当场撕掉，扔到他脸上呢？为什么要说他没有男子气概，不配和你在一起呢？”
“我没做过这种事……”尹念惊讶地说，“我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如果连这你都没想起来的话，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有印象——在他向你表白的时候，凑巧被路人拍了下来，第二天，他的照片就在校园网上流传了起来，一个标题名为‘男屌丝表白女神失败被当场羞辱’的文章迅速走红，里面的男主角就是他，而女主角因为只拍到了侧脸，很少有人知道是你，但我知道。”
“哦……我想起来了……是他……”直到这时，尹念才终于想了起来，连带着一连串久远的记忆也浮入脑海，不过她记得那个男生似乎不叫林渊，但具体叫什么，她不记得了。
尹念依稀记得，那天晚上，她确实说了一些重话，确实扔掉了花，还撕了情书，但她并没有将花踩在脚下，也没有将情书摔到对方脸上，这点素质她还是有的，而她之所以扔花和撕情书，只是因为男生此前一直尾随、跟踪她，她警告过多次，对方并未收敛，反而变本加厉，那晚，尹念在图书馆内丢了两本书，还来了例假，心情本就不好，面对男生的表白，情绪忽然爆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但，单纯只是拒绝问题不大，巧就巧在，当时她动作太大，说话太决，没给男生留下脸面，而这个场景，恰好被路人拍了下来，阴差阳错之下，让这件事成为了那段时间内校园网上流传的“经典片段”，也让林渊成为了校内的“知名”人物。
后来，林渊就再也没和她接触过了，所以尹念才一时没想起来。
“这下想起来了吧。”韩朵朵说，“你可知道，后来他为什么没见了吗？”
“转学了？”尹念记得好像是转学了，但具体情况她并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