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线索
下午五点半，尹念正在开会，接到了市公安局打来的电话，告诉了她一个噩耗：严铭死了。
警察并未和她说太多细节，只说死亡时间是在下午两点半，是被谋杀的。
眼前的景物在恍惚，周围的人影在摇晃，巨大的震惊席卷全身，犹如一把大锤从头顶给了她重重一锤，霎时头晕目眩。
严铭死了。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她从未想过。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的，她感觉像是喝醉了，脚步虚浮，仿似在空中飘，耳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周围的景物忽远忽近左右摇晃，直到一阵急促的鸣笛声响起，才将她从虚无的世界中拉回现实，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内，汽车已经启动，但停在出口，后面排着好几辆车，正在急促地鸣笛。
尹念如梦方醒，全身无力，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她踩下油门，驶出了停车场。
西天仿似被大火焚烧，云朵被点燃，红的惨烈。
她的双眼也很红，眼球像被火焰灼烧，又疼又酸。
也不知行驶了多久，直到夕阳的余火快要熄灭时，她才恍然发现自己正围着一栋建筑物转圈，那栋建筑物正是严铭就职的鸿达律师事务所。
直到这时，难以置信的震惊才逐转化为悲伤和痛苦，有十几天没流泪的她，再次流出了眼泪，在夕阳的映照下，眼泪像是血一样，发出暗红色的光泽。
她的身上掠过一阵寒意，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身体在漏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严铭于她而言有多么重要，早已不止是朋友，也不止是恋人，而是心灵密友，是她对未来美好希望的憧憬和幻想，甚至，她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爱上了严铭。
她不知道这种爱与对梁志诚的爱是否相同，她只是觉得，严铭的死对她所造成的情绪冲击之巨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包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她点燃香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生，她需要先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念连着抽了三支烟，将悲痛压在心底，开车驶往市公安局。
负责严铭案件的刑警接待了尹念。
“之所以叫你来，有两个原因。”刑警说，“第一个，我们通过调查发现，严铭的亲属只有一个疑似生病的妹妹，但我们没联系上，一直到现在，都没人来指认严铭的尸体，也没人提供他的生活线索协助破案；第二个，在严铭钱包内，我们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你的名字，留着你的电话，说如果出事了，就联系你。”
刑警将一张被封存在透明袋中纸条放在了桌上。
尹念看见纸条上手写着一行字：如果我出事了，请联系她。
下面是尹念的名字，还有手机号。末尾写着一个日期，正是今天下午一点。
尹念捏住下颚，眼泪像虫子一样在她眼睛里钻来钻去。
刑警说：“严铭身上有一个提包，以及一个信封，提包里是三万现金，信封中是两万现金。我们还发现了两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分别装着一根头发。”
刑警将所有东西摆在了桌上。
尹念看着那两个塑料袋，用极低的声音说：“我知道凶手是谁……”
刑警问：“谁？”
尹念双眼发红，一字一句地说：“杨永厉。”
在刑警的询问中，尹念将杨家三兄妹谋害母亲的事，以及她和三兄妹打官司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刑警听完后，说道：“我们在排查录像的过程中，发现今天下午两点半，严铭在世豪商场五楼休息区见了一个人。”
刑警将一段视频播放给尹念看，尹念只看了一眼，立马说：“就是他！杨永厉！”
刑警说：“他们在这里似乎进行了什么交易，这个装着信封的钱，就是此人给严铭的。但严铭离开后，此人一直在五楼，并未离开休息区，直到严铭死后，他接了一个电话才离开。尸检结果显示，严铭是氯化物化学药剂中毒，皮下注射，短时间内发作，两分钟左右便死亡。从目前来看，此人并没有直接作案嫌疑。”
“那就是另外两个——杨永贵和杨永芳杀的！”尹念说。
“我们正在排查录像，目前尚未发现其他人，但我们在追踪严铭离开商场的过程中，发现严铭走走停停，数次回头观望，仿似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你们有没有现场的录像，我看看，说不定能认出来。”
“目前初步锁定了十二个嫌疑人。当时商场门口人流量大，摄像头隔得远，影像模糊。我们反复观察录像，从严铭出门，到他倒下的三分钟时间内，一共排查了八十多人，筛选后，留下了十几个从他身边走过，具备注射条件的人。”
刑警将嫌疑人照片在桌上依次摆开，尹念看到照片后，就知道意义不大了，因为影像太模糊，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见一个大概轮廓。
尹念看了一会，失望地摇了摇头，刑警将照片收起来，说道：“我们在商场斜对面垃圾桶中发现了疑似凶器的注射器，从中提取了残留药剂和指纹，正在鉴定对比，如果顺利，应该很快可以锁定嫌疑人。”
听到这个消息，尹念松了一口气，心想还是刑警办案效率高，她说：“现在能不能先把杨家三兄妹控制起来，我怕他们逃跑。”
刑警摇头说：“当然不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有谋杀嫌疑，一切都只是推测，只有当我们拿到确凿证据，才能抓他们。”
尹念点了点头：“好吧……”
刑警说：“为了能更快地破案，我们需要全方位了解严铭的个人情况，我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你尽管问。”
“请问一下，你和严铭是什么关系？”
“最开始，他是我的律师，后来，我们成了朋友，再后来……我们彼此倾心，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也就是恋人是吗？”
“我结婚了……但我们确实像恋人，不过，除了彼此喜欢，我们没做过别的事，只停留在心灵层面。”
“我明白了。”刑警缓缓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说道，“我们调查过严铭的工作单位，问过他的同事和上司，他们都表示，最近几天，严铭都没去上班了，还有人去公司向他讨债，他好像遇到了比较大的麻烦，这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了？”
“目前来看，可能是借了高利贷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