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长宁侯是我未亡人 - 春山听弦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七章

第七章也不知道皇帝要议什么事,派来的这小太监支支吾吾也说不明白。叶轻舟一路走到上书房外,心想看来事情不小,否则按皇帝的习惯,要和他说事情,小事都会拿到听雨楼去说。

门口的太监进去通传,叶轻舟便站在门口等着,秋风一阵一阵的吹,觉得天气是有些凉下来了。

上书房里出来个人。叶轻舟还以为是叫自己进去的人,刚想迈步,看清了又停住步子,笑着拱手施了一礼。

出来的是个胡子都要白一半儿的老头,后头跟着皇帝身边的张公公。白胡子老头看见叶轻舟就立刻把脸一垂,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了个礼,极其敷衍随便地道了句:“侯爷安好。”也没等叶轻舟回话,转身就走了。

后头跟着的张公公看着老头远去的背影一愣,随即笑着迎上来:“诶哟,侯爷别见怪,和国公大人今天这是火气旺。”

叶轻舟一哂:“因为没招到便宜女婿吗?”

张公公笑道:“侯爷哪儿的话。”

张公公想这可真是,两家都是老牌勋贵,谁也不怕谁,有点什么龃龉连个面子情都不屑给。不过这和国公早年在御史台,脾气不好看谁骂谁是常事,叶侯爷往常乐呵呵个人,怎么今天看来心情也不大顺。

皇帝看他一路进来,便把手头的茶盏往桌子上一搁。

叶轻舟近来很烦他这个动作,每回被皇帝抓住来下棋聊天论事,皇帝都好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吸一口气,然后就是一大长篇话扑面而来,每次都听得他心痒痒,想以下犯上,把皇帝揍一顿。

皇帝吸了一口气:“轻舟啊。”

皇帝道:“你什么表情。”

叶轻舟道:“臣惶恐。”

皇帝莫名其妙,但没纠结,正色道:“今早户部来禀,国库税收有问题。按各地官员折子上说,自长乐初年来百姓安居乐业,尤其两江一带十分富足,但国库却一年比一年的吃紧,我一直以为是安王张荣贵之流暗度陈仓的缘故,可看如今,却并非如此。”

“官员贪污自古有之,法令再严苛也没有止过这股不正之风,我本想慢慢来的。”皇帝叹了口气:“今年清理完张荣贵这波人之后户部又清算,这些年不明去处的白银竟有三十亿两之多,想必蛀虫不只一只两只,可惜隐藏的都太深了,拿不到切实的证据。”

叶轻舟思索了片刻:“您刚处置完张荣等人,朝野上下人心浮动,臣以为此时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宜有大动作了。三十亿两白银虽多,可如今太平年景,倒可以徐徐图之。”

“我本也如此想。”皇帝道,“可今早钦天监亦来报,前几日两江一带突逢暴雨冰雹,庄稼打死大半,收成有限,若粮食按例进京,怕有闹灾荒的隐患,可若放宽进京的数量,京城又是难以为继,正是用钱的时候,国库里如今那仨瓜俩枣,实在是补不上缺漏。”

叶轻舟心下一惊,庄稼人靠天吃饭,老天若不给脸下点天灾,一年都别想过好。肃帝年间曾有大旱三年,真是路有饿殍的惨景,流民吃不了饭,有落草为寇上山做匪的,也有集结起来起义的,哪里都乱的不成样子。

一场旱灾,几乎伤尽了肃帝一朝的元气。自周礼登基长乐开年以来,各地风调雨顺,可算是养回来些,如今难道又要重蹈覆辙了吗?

“不至于如父皇那时那样严重。”皇帝道:“各地粮仓算来也能扛过去,可实在是缺钱。这么扛太伤元气了,百姓好不容易才有两年消停日子。”

叶轻舟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句:“去江南啊……”

“吏部员外郎赵明,三天时间。”

坐在对面的女人一身缕金刻丝锦裙,眼角以嫣红色勾勒出一条极妩媚上挑的弧度,慵妆髻上斜插三根并蒂金钗,坠着翡翠金丝,簪了一朵怒放的海棠花。

流风回雪楼的掌事妈妈,苑兰。

并不同于外面那些下作娼馆里的鸨母,她行止之间礼仪极佳,却又有些风尘中辗转久了而特有的一种风韵,目光流转间非常妩媚婉转。

楼主坐镇幕后从不露面,流风回雪楼的事基本都是兰姨在管。

这个事包括明面上的,也包括暗地里的。明面上的事比方说跳舞,暗地里的事比方说杀人。

苏照歌哀叹:“整天的跳舞,晚上又要出去踩点,狗也不是这么用的呀兰姨。”

苑兰噗嗤笑了一声:“你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咱们都是主子的狗。再抱怨也没有用,你下个月的解药还要不要吃呀?”

苏照歌一怂。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解药过不去,什么都不要解药都不能不要。

苑兰一甩袖子:“这单子确实来得急,不过好在客人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只要死了就行,尸体不用管。你是楼里身手最好的,除了你,这么急的单子我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苏照歌叹道:“好吧。”

这事告一段落,苑兰想了想,又突然转了个话头,说:“还有,和国公府顾公子派人递了话,说对你仰慕已久,希望你今晚可以单独——单独去见见他。”

苏照歌一愣:“啊?”

这个「见见」语意很模糊,仿佛带着些靡靡的言下之意。苏照歌有些牙疼:“我挂牌卖艺不卖身,顾公子什么意思,单独见个面,我俩吃吃饭?”

苑兰道:“说是「自知唐突,不逼苏姑娘一时做决定,但至少希望能单独听你弹支曲子」。”这是什么酸书生言语!苏照歌暗嘲,心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等单独见了面,那顾公子有什么别的想法,她还有办法拒绝吗?

糟心,不想去。但这同样不可推拒。她和苑兰虽然言语间并不非常恭敬,不过还是有个上下关系,苑兰说的话,没有她拒绝的份。

白天被皇帝叫去商量了一堆事,又去给太子讲了两个时辰的书,叶轻舟从皇城里出来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沧桑了二十岁。他翻身上马,觉得虽然有些风,可凉风拂面,也惬意的很。

他就这么惬意的骑着马溜溜达达走了,突然想起自己的伞和帕子,有点好奇那个小姑娘今晚跳什么,便慢悠悠的向流风回雪楼方向去了。

苏照歌今晚跳的是「灼华」。

苏照歌打量着自己身上桃红色的裙子,犹疑不定地选了根翡翠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

门一响,有人进来,是初茶——自那天后初茶有时来找她聊聊天,大约把她当成了个朋友。初茶一看她便骇笑:“姐姐住手!你这身裙子,怎么能配翡翠?”

她觉得翡翠挺好看的……但苏照歌也知道自己在这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十分听话的把簪子取下来:“那怎么搭?”

“不会打扮自己的女子,少见。”初茶摇摇头走上前来,拉开了她的妆奁:“桃红水红都不好和绿颜色配的,姐姐要是实在不会挑,就记得穿艳色都挑金钗嵌宝,穿素色用个什么玉啊翡翠啊的提个颜色,不好出错。”

她抽了根金丝玫瑰簪,比了一下给苏照歌戴上:“然后跳舞别戴步摇。您之前那些年都在干什么啊。”

苏照歌寻思一会,半晌笑了一下:“白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初茶耸耸肩,把她转过来,细细打量了一下,又拿了根笔,蘸着胭脂在她眼角泪痣处画了枝桃花:“我听兰姨说了一嘴,保不准今天顾公子就在下面看着,不妨娇艳点。”

苏照歌兴致不高:“随他来吧。”

来的人这么多,谁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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