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
门外
陈声一顿,偏头看向季芜,发现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白皙手腕,上面的红绳一点也没特意掩住。
他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从来没想过遮住,恨不得让大家都看到才好。
季芜面上没什么反应,十分自然地应道:“前段时间公司送的,不戴白不戴,我就给陈声了——您和陈叔也想戴吗?”
“不不不……”柳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好像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道:“我和你陈叔这么大年纪了,戴这个做什么?”
陈青远:“我年纪还好吧?”
“……”冷不丁听到这句,柳音理都没理他。
季芜笑了笑,垂下眼没说话了。
……
*
手绳的事被轻轻揭过,国庆假期回去后回到公司,继续工作。
自从那一晚过后,陈声已经每晚都会抱着枕头来季芜房间找她一起睡,后来枕头干脆直接留在了她那儿,省得跟着他每天东跑西颠、来来去去。
偶然季芜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会故意逗他说:“住一起和睡一起真的不一样吗?”然后某人就会“气急败坏”地亲过来,堵住她的嘴,用这种方式不让她继续说话。
……
这样平凡而幸福的日子转眼而过,就到了春节。
因为之前对外婆的承诺,所以今年季芜就特意留下了空闲时间和他们一道回去了清远。
过了许多年,清远有些变样了,修建了许多高楼,水泥路也重新捣了,但过年时仍旧热闹,红灯笼、红对联,还有散落在地上尚未清扫的红色鞭炮碎屑,都明明白白昭示着春节的到来。
这里的房子也扩建了,房间多了起来,季芜再来这里可以单独住一间房,她把行李拿上去,又下楼和外婆说话。
外婆笑得十分慈祥又欣喜,季芜发现她眉目间又多了许多条皱纹,精神不似从前那般矍铄,手也越发苍老,握着季芜时能感觉到她皮肤的干枯。季芜单手握住她,问:“外婆,最近身体好吗?”
“好啊。”外婆拍拍她的手:“我吃了你给我买的那些补品,身体好得不行。”
“那就好。”季芜弯了弯唇,刚想再说点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声响,走进来几个人,头边的是大姨。
她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住了嘴,不自觉想到她之前对于柳音的“劝导”,所以她一直都尽量避免和她碰面,倒不是她不喜欢对方,就是对方明显不太愿意看到她。
“妈,你在这儿跟谁讲话呢?快过来,我给你买的这身新衣看看合不合适……”
季芜松开了外婆的手,说:“去试试。”
然后就起身先离开了这里,走到门外倚着门框时,被外头的日光晃了下眼,擡手挡了下,就接到了阮月龄的电话。
“阿芜,你现在就已经去清远了吗?”
季芜:“嗯,怎么了?”
阮月龄:“也没什么事,就是本来有个年货想给你……算了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
“好。”季芜笑了笑。
“我可好几年没听你说回去了。”阮月龄问:“今年怎么突然想了?难不成是因为陈声想让你跟他一起回去?”
季芜:“不是。外婆之前打电话和我说的,我想想来这儿也好。”
阮月龄:“噢,行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芜:“初二吧,再过几天也要工作了。”
阮月龄:“你不是快要辞职了?”
季芜:“辞职前也要好好工作啊。”
阮月龄:“……行行行,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因为他把现在这个工作辞掉。”
“我也没想到。”季芜笑了下,说:“不过我又不是放弃工作,只是换一份而已。而且,啧,平常确实有点太忙了。”
阮月龄笑着道:“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还巴不得在忙一点,工资再高一点。”
季芜也笑:“你这样说,显得我好像财迷。”
“你不是财迷,你是……”阮月龄忽然停住,把话咽了回去,生硬地转了个话题道:“我给你们包了个大红包,到时候记得来找我拿。”
季芜仿佛没注意她的停顿似的,顺着话,语气含笑道:“这怎么好意思?我应该给你回一个。”
阮月龄:“别。年纪比人小就应该好好收着,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呢?”
季芜又和她聊了两句,挂了电话,来回帮个忙,很快就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间。
四处灯光亮起,灯火通明,她和陈声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慢腾腾地吃着菜,偶尔应和几句旁边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饭桌上众人饮酒几杯,微醺之时,忽然有人讲起自己身边的故事——
“我跟你们说啊,之前我隔壁邻居家收养了一个女儿,对她那叫一个好,可后来那女儿长大了,谈了个男朋友,直接跟人私奔了,到现在连个信都没有……这他们藏着不说呢,出了这档子事看到我们这些个邻居都绕道走了,没颜面呐……白养了这么多年……养女儿就是容易出这种问题,迟早得跟别人跑……你们说是不是……”
话语间,季芜擡头看了一眼,对这个人印象并不深,正在想他是哪一位亲戚时,忽然接收到旁边大姨的目光,她愣了下,十分自然地重新低下头继续吃菜。
完全没有分出一秒时间去想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在她旁边的柳音忍不住说道:“大过年的说这干什么?”
“这不是随便聊聊……错了错了,不该讲这么扫兴的话,我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陈声就重新回了位置上,他刚刚去帮忙拿了几瓶酒出来,一靠近就听见了这些话,偏过头问季芜:“说什么扫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