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人
烦人
话只有三个字,季芜却很难说清自己看到消息的那一刻是如何复杂的情绪。
总是克制不去回忆,却又禁不住回忆。
可回忆的都是血淋淋,或是冷冰冰。
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想。
连收到这条消息的第一个想法都是凭什么有资格。
千回百转的情绪在短短几秒里走过。
季芜沉默地看了几分钟,丢掉了烟头,随即没有回复,退了出来。
……
*
几天的春节假期,季芜一路睡了过去。回公司的那天,天气再次放了晴。
季芜刚进门,前台就突然朝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笑着问:“怎么了?”
前台朝旁边使了使眼色,小声说:“那边有人找你。”
季芜一顿,往另一侧的沙发处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有些发白的、灰色旧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头发似乎刚长出来一点,手指不自觉地放在一侧,摩挲着裤缝。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来时,季芜正好认出了他。
薛折。
真是。
快要认不出来了。
太久远又深刻的回忆一瞬间涌入她的脑中,季芜止不住地泛起了恶心,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发起了轻微的抖。
她轻轻眨了下眼,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薛折听到声响,很快擡起了头,他看到季芜的那一刻,眼睛突然散发出了奇异的光亮,就要起身朝她走过来。
旁边的前台忍不住说:“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季芜落下三个字,擡脚朝薛折走了过去,抢在他前头说了句:“这位先生,找我有事?”
下一秒薛折正要开口,季芜又说:“需要去楼下咖啡馆聊一下吗?”
看似是询问,但季芜抛下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没一会薛折果然跟了出来,追在她身后笑着问:“小芜,你不记得舅舅了?”
季芜按下电梯,走进去,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时,她才转过头,目光仔细地扫了一圈薛折,笑着道:“当然记得。”
“说起来,还没来得及恭喜舅舅。”
薛折愣了下:“恭喜什么?”
季芜说:“恭喜您终于从监狱里出来了。所以打算重新做人了吗?”
薛折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朝她走近了一步。
季芜动也没动,视线移开,平淡道:“这里有监控,如果你还想再进去一次,尽管做什么。”
薛折停住了脚步,下一秒又变得满脸堆笑:“小芜,你说什么呢?舅舅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季芜面无表情地从电梯里走了出去:“别叫这么亲热,我可受不起。”
薛折死皮赖脸地跟着她:“你现在过得真好,不回家里看看吗?”
季芜在楼下咖啡店里一处隐蔽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抱着臂擡眼看着在她对面坐下来的薛折:“来找我要钱的?”
薛折其实已经出来几个月了,一直看不上那些能找到的工作,思来想去想起了自己远在天边的外甥女,托以前认识的人一查,真是不得了。
越混越好了。
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他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舅舅啊,一直找不到一个好的工作——想让你给我找个工作,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季芜笑了下:“您真是谦虚了。您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有人脉,一出来就能找到我在哪儿工作了。”
“还需要我给您找?”
这话说得真是十足嘲讽。
薛折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挤出一个长辈似的温和笑容,道:“小芜,听说你前几年出国高就了,连家里人都不联系,这可不好。”
季芜轻轻挑眉:“你想我回去?”
薛折:“舅舅当然希望你回来。”
季芜弯了弯唇:“再把你送进去一次?”
“……”
薛折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差点兜不住这副强装出来的温和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