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酱牛肉 - 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 - 落回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章 酱牛肉

谢怀风这下倒是真有点惊讶。

显而易见,郁迟对他有足够的了解,这不仅是从江湖传言中能得来的了解。郁迟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从他手上拎着的东西便能推断出他今晚去见了谁。

至于郁迟到底是谁,谢怀风却不得而知。

这种不平衡让谢怀风有那么一点不适应。他看着郁迟脸上的软皮面具,突然生了点窥探的心思,这点心思愈演愈烈,催着他伸手往郁迟面前去。

若是换了别人,这个举动无疑是唐突的。但面对这份唐突,郁迟就愣愣站着,整个人看上去有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呆。

谢怀风手指顿在半空,他这个动作本身就带着试探,却没想到这人一点防备也没有。这就是江湖闻风丧胆的夜修罗,这就是一人一刀将慕容灭门的夜修罗。

“能看吗?”谢怀风收回手,改成了询问意见。

谢怀风站姿很闲散,举手投足间都是恣意潇洒,伸手过来的时候像摘一朵花的姿态。郁迟狠狠咽了口口水,他压下自己心里很是隐蔽的紧张,抬手解了面具绑在后脑的绳结。

之前谢怀风还以为他是脸上有什么印记,或是伤疤,但没想到面具摘下来是这么一个翩翩少年。原本隐在面具后的眼睛现在露出来,里头装着犹豫和试探。郁迟手指紧紧捏着面具,快把它揉成一团。

“我戴面具只为方便。”郁迟讲话干巴巴的,似乎总找不到更好的措辞,但是又怕失去说话的机会。

“浪费了这张脸。”谢怀风收了自己瞬间的惊艳,诚恳评价。

比柳蔓香好看吗?

郁迟心底压着这句话,不敢问出来,只说出来一句,“那不戴了。”

“喝一杯?”谢怀风提议。

郁迟自然应下。

谢怀风回房间放了香膏,郁迟先下去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个时间说晚也不算太晚,也有赶路至此的方才坐下,温一坛酒点半斤肉,但到底比不上白天的热闹。

郁迟那面具说不戴就真的不戴了,一身黑衣的少年,长得极英俊,周身又没有谢怀风身上那股一般人高攀不起的贵气。这客栈老板的女儿姓墨,客栈是方圆几里内最有排场的,墨小姐“小貂蝉”的名号也叫得响亮,那模样,那身段,不乏有人为了看她一眼专来客栈点上一壶酒的。

她家客栈卡在出入江南的口子上,每天不知道过多少俊朗的公子哥,昨天便见了一个白衣的公子,那容貌气度都非同凡响,但她见人太多,一眼便看出那是位笑里藏刀的,不敢上前搭话。

郁迟惯常要了一壶温过的金茎露,他不知道谢怀风今日想喝什么,没擅作主张。

墨小姐特意回房间收拾了一番,重新描了眉抹了胭脂,下楼的两步路走得风姿绰约。她截了小二正要端上去的金茎露,又拐去后厨切了一盘酱牛肉。

郁迟等着谢怀风下来,根本没注意到人家大小姐为了他描眉抹粉的,见了放在桌面上的酱牛肉,表情语气都冷淡,“上错了。”

墨小姐见他这幅木头样子还觉有趣,软着嗓子道:“这位少侠,怎的这么晚了一个人喝闷酒?这是小女子赠您的……”

谢怀风下来便撞见这幅场景。

郁迟面色都涨红几分,墨小姐话都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他赶忙看谢怀风,“谢……冯兄,她上错菜了。”

墨小姐转头看了这“冯兄”一眼,这不正是那位笑里藏刀吗!合着这两位是一起的?她小貂蝉被浪费了一通感情,热脸贴了冷屁股,更失了面子。她心里不太爽快,又不太敢当着谢怀风的面撒泼,便板着张脸想收回桌上那盘牛肉。

谢怀风惯是不爱拂美人面子的,他手指往蓝色瓷盘的边上虚虚一按,对上墨小姐不满的眼神,笑道,“何来错?美人儿怎知我这舌头馋什么?”

墨微芷心里一喜,柔弱无骨似的便要贴着谢怀风给他倒酒。

倒的还是郁迟点的金茎露。

郁迟手按着桌上的刀,手指动了两下,还是忍住了没抽刀出鞘。他盯着酒壶,润白的瓷瓶,里头装的是谢怀风笑过太清淡的温酒。

他这一连串的小动作都被谢怀风看在眼里,谢怀风明着是想给墨微芷个面子,暗地里其实是想看看郁迟会是个反应。不看还好,这么一看把谢怀风看得心里痒,好不容易才在郁迟把自己气个半死之前挡了墨微芷倒酒的动作,他酒杯一抬,对着墨微芷,倒是给足了她面子。

“多谢小姐,一杯足矣。”

墨微芷走之前留下好几个留恋的眼神。

郁迟眼巴巴看着谢怀风吃酱牛肉,他这一晚上心里灌了不知道多少醋,晚上玲珑拉他一起出去游街,那小丫头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他们是谢家的人,随口帮谢怀风胡诌。说谢怀风去见他青梅竹马的小美人儿去了,他不用猜便知道是柳蔓香。

江南地界,一半属谢家势力,一半属柳家势力,谢柳两家如此渊源,谢怀风人到了江南又怎么可能不和柳蔓香见面。走了一个柳蔓香,又来一个墨微芷。

郁迟筷子戳盘子里的牛肉,一片当成柳蔓香,一片当成墨微芷。

“郁兄明日便启程吧,叶伯伯同家父为好友,会提前几日到落日山庄。”谢怀风开口。

郁迟下意识点头,然后才发现他话里意思,错愕道:“你不回去吗?”

谢怀风眼神往窗外飘,目光很沉,同浓黑的夜融在一起,“不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是什么意思?

落日山庄举办这么大的寿宴,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都受邀往落日山庄去,谢怀风却不回去?

郁迟不明白里头缘由,却猛想起来昨日听着邻桌那几人说的话,寿宴在即,谢怀风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江南?他知道谢怀风和谢家并不是一个意思。他心里猛地一撞,总觉得从谢怀风的眼神里读出来些落寞。

郁迟满门心思追着谢怀风跑,对现在的江湖格局了解不多,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谢堂风将任武林盟主,其在江湖上不管是资历还是武功都得大家认可,但要真的说天下第一,更多的人认得却是风流剑谢怀风。风流剑也不光是个江湖绰号,更是因为谢怀风剑法了得。前辈们年纪到了退出江湖纷争,新一辈才人辈出,却没人能盖过他风流剑的风头。

谢家开始架空谢怀风了吗?

谢堂风忌惮谢怀风第一的名号,他怕自己盟主的位子不稳。

郁迟被自己一番推测憋得难受,好似已经感受到谢怀风心里的落寞失望。

谢怀风二十几年拿谢家当成本家,敛了他一身锋芒当谢家四爷。长兄为父,谢家老爷子不是他亲生父亲,他早拿谢堂风当成长辈,如今谢堂风便如此对他吗?

郁迟突然觉得怀里揣着的请柬烫手。

师父交代他找到“阎王愁”,或可解他身上寒毒。但谁人都知寒毒无药可解,便是那“阎王愁”又如何?不过又是无功而返罢了,自己的性命将将能走到年关,这很短暂的十九年,他能坐在客栈里和谢怀风说上几句话,谢怀风那双携着风流的眼睛有一瞥是望向自己的。

死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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