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代高手
沈喻风点点头,他将当年云家少主失踪、天罗宫崛起之事前后联系起来,确实与云敛所言没有出入,又问道:“那么,那个真正的云家幼子现在又在哪里?”
云敛语气淡漠道:“也死了。”
沈喻风又是一惊,云敛继续说道:“他不是失踪,而是被人连夜带走的,可惜他娇生惯养,受不住奔波,在路上病死了。那个带走他的人知道我们在找人代替他,后来也来过一次天罗宫。”
沈喻风又惊又疑:“带走云家少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云敛看着他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沈喻风陷入沉思中,云敛失踪那年,云家还不是长安首富,名声远没有现在响亮,那时与云家有交情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而能从云家带走云家少主,这个人一定与云家有某种关系。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想到这里,突然间,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莫名在脑中升起,失声道:“那人是我父亲,对不对?!”
他父亲早知道现在的云敛是假的,却还愿意将他扶持上云家少主之位,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便是云家少主的失踪与他父亲有关,而他父亲或是为了掩人耳目,或是问心有愧,才这么做。
云敛转过头来,含笑道:“我说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没有否认,便是默认了。
沈喻风咂舌沉默,久久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云敛又道:“还有,那个蒙师傅不是什么好人,论起心计与手腕,更远在丁帆之上。你以后遇到他,尽量远离一些。”
沈喻风无奈道:“人家白日里还帮你解除天罗宫的控制,你转头就来说人坏话。”
云敛听了,反而轻笑出声:“喻风,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如果我告诉你,他其实早就出现在那里,等到你杀掉丁帆,他才露面,你信吗?”
沈喻风道:“哦,为何?”
“丁帆一死,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继承天罗宫的名目,我说了,此人的心计绝对不输丁帆,任何恶意的揣测用在他身上都绝不过分。”
他目光落回到沈喻风身上,眼中满是笑意:“喻风,你是天下间少有的大仁大义、大智大慧的真君子,可却不是一个适合江湖的人,还是早点回家去吧。”
沈喻风微笑道:“或许吧,你的说法可能是对的,但我总想证明一番,世上并非人人都是邪恶之徒,至少,在他没有做错事之前,我们不该给他预设立场。”
云敛道:“或许吧。”
言罢,两人相视而笑,过了一会儿,天完全亮了,云敛慢吞吞站起身来,沈喻风问道:“去哪?”
云敛摇摇晃晃往破庙门口走去:“我要回长安了,丁帆一死,云家再也不用忍受天罗宫控制,我要回去整顿云家势力,也算是,”他顿了顿,背对着沈喻风笑出声,“算是我被云家养了这么多年,回报他们的一点小小心意。”
沈喻风跟在他身后,也走出破庙:“骑那匹马去吧。”
“好。”
两人相识多年,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客气,云敛迎着晨曦的光芒骑上了马,双腿夹着马身,低叱一声。
走开几步,又调转马头,把“明心”剑扔到沈喻风怀里:“还你!”
沈喻风稳稳接过,仰视他道:“不带在路上防身吗?”
云敛笑得舒朗明媚:“带什么武器?从此十一是自由自在的十一,不再是被人操控命运的十一,天下间还又有何可惧?”
他坐在马背上,垂首望着沈喻风,眼底盛满温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然而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喻风,我们不久之后就能见面的,你要等我。”
沈喻风沉声道:“好,我会在如意山庄等你,保重。”
云敛绽开笑容,“吁”了一声,驾着马儿上了路。
沈喻风目送他离去,在自己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一夜风雨已经过去,天朗气清,忽地一阵花香袭来,沈喻风循香望去,只见墙角一枝杏花悄然绽放,焕发蓬勃生机。
***
云敛走后,沈喻风带着一把剑、一支玉笛也离开了破庙。
他出了市镇,越过山林河涧,路上饿了,就采一些野果子吃,渴了,就来到河边俯身河水,如果遇到下雨天,就躲进树林躲雨。
如此走走停停,两天之后,还是没有走出山林。
他躺在河边,估算路程,按照目前脚力行速,要回到如意山庄,至少还需十几天天路程,而他身上一点银两也没有,说不定这十天都得在野外度过。与其将就着在野外觅食夜宿,还不如准备点野外生存之物,好度过这十来天的日子。
又想到如意山庄之事有李叔妥帖料理,倒也不必着急,难得有如此闲暇时机,不如当做游山玩水,到处玩乐。
于是寻到一处竹林,劈开竹子做了一个斗笠,又以竹叶做了一张蓑衣,这才感到有所依仗,不疾不徐地继续朝如意山庄走去。
趁着这段无人打扰的时间,他又开始修行《如意心法》,然而与先前一样,每次当他将手三阴经的内力输送到手三阳经的时候,除了能确确实实感到功法更进一步外,总无法将阴阳双脉贯通彻底,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阻挡在他眼前,他离双极功奥秘只有一纸之隔。
而这一纸之隔究竟缺的是什么呢,他又说不清楚了。
双极功奥妙无穷,配合如意心法,更能达到学贯天地的作用,每次他修炼一点,都比先前更能进一步地体察到人与天地、与万物之间的联系。这种感觉使他感到难以言喻的兴奋喜悦,但他不是冲动无知的人,也隐隐知道走火入魔的可怕,在无法控制进度的前提下贸然躁进,只会引来不可预知的灾祸。后来更是为了克制进程,将每日修炼的时间减缩成半个时辰。
到了第五日,一天天地吃野果,喝河水,只觉得口中能淡出味来,觉得这样一味光吃野果也不是办法,进了山林打了几只麻雀,与几只野兔。
他携着开腹清洗后的猎物,来到一棵大树下,准备收拾起树旁堆积的黄色落叶生火,正俯身收拢着落叶,忽然,一片叶子翩然掉落到他面前。
沈喻风目光随着那片飘飞旋转的黄叶子,直至它落到地上,与其他树叶混成一堆,陡然心下一动。
“叶子一页是正面,一页是反面,落下之前,对着我的这面是背面,而落地时候,又是正面在上。”
他看着看着,突然间心头似被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只觉混混沌沌之间,仿佛醍醐灌顶,被破开连日来萦绕在心头上的迷障。
他喃喃道:“不错,叶子有正反两面,但到底什么才是正面,什么才是反面呢?须知所谓正反,都是人赋予万物的概念,我说他是正,他便是正,我说他是反,他便是反。”
想通此处,突然间一种大喜大悲的感觉涌上心头,再无往日那般苦思不得的窒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