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被禁锢在我自以为是的囚笼中。
我仿佛沉溺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幽蓝色的液体折射着光线,闪烁着落到我眼睛里。
我挣扎着向上游去,却怎么也触不到表面,直到我的氧气被耗光,我溺毙在其中,幽蓝色的液体呛进我的气管灌进我的肺里。
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蔷薇花的味道。
沾染着鲜血交织出靡烂的红。
那是他的味道。
是他的流淌的鲜血的味道。
这是他的味道。
是他血的味道。
我醒过来的时候外面还下着雨。
那个梦像是要把我撕裂成两半,一半深陷其中,另一半却拼命告诉我,那不是真的,那是梦,是梦而已。
直到我感受到脸上的冰凉我才回过神来,是外面的雨飘进来了。
我跪在床上伸手去关窗户,老旧的床随着我的动作发出老妇人呻吟一般被拉长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也许我应该换掉它了。
我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那个模糊的梦,但是我的心神它有自己的思想,它忍不住的想起那片幽蓝的液体,那是阿蒙的血汇聚成的海域。
窗户太高了。
我已经懒得再去动弹,我现在不想思考去做任何事,光是思考就已经费去了我全部的精力。
冰凉的雨落到我脸上,如同当日那个轻柔的吻。
我悲哀的发现我还是不能控制住我去想他。
去想他的头发,他的脸,他的身体,乃至轻吻和抚摸。
他已经消失了快一个月。
运输船都已经来了两趟。
我想起上次我去帮忙搬淡水和食物,相熟的船员问我,郑开去哪了。
我知道他只是随口一问,但我还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的恐慌。
郑开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他的心脏被洞穿,他滚烫的血溅落在我的身上,带着人血的腥味和温度。
我甚至,我甚至因为他的死而感到欣喜。
人是一个矛盾体,我因为他的死感到欣喜,也因为他的死感到恐慌。
我的灵魂在无底的空间里往下坠,我扭头只能看得见一片黑暗,伸手触摸却只有空气在我指缝里飞速的逝去。
我期望他能出现,给我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或者再像上次那样给予我一场惩罚。
我在心里怒吼着他的名字,却只能颤颤巍巍的挤出一个笑,“他……他可能在睡觉吧,他起不来的,起不来的……”
我期盼着他出现,而他已经消失近一个月。
我现在知道我嗅到的那股靡烂的甜腻的味道不是我的臆想,是真实存在的,他的血的味道。
这味道就像是海洛因,让人抵挡不住,让人上瘾,这是人鱼血的味道。
所以这意味着,他受伤了,不止一次。
我在我的记忆里搜寻那些画面却一无所获,就像是被一层阴翳盖住了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跪坐在床上,任凭那些雨落在我身上,浸湿我的头发,打湿我床。
我止不住的去想,这算什么。
我就像一个患了癔症的病人,妄想以岛为囚笼来囚禁住我的神,我自以为我能让他停留,而这只能是我的妄想,痴心妄想。
这个囚笼只能禁锢住我自己。
禁锢住我这个卑劣,自私,贪得无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