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18) - 孤岛余生 - 陈之遥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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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18)

车沿着车道驶进来。

此刻,所有愿望都褪去了,她只等他回来。

直到起身梳洗,才看见他留的字条——公事去庐山,暂不知归期。她读了两遍,终于弄懂意思,失望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已莫名想起白日里的一幕。

当时,她只想着回来,现在却清楚得好似在眼前重现一样。

她记得自己掩面坐在那里,两个女学生从旁边走过,侧目看了一眼。

一个对另一个耳语:“你看她,是不是……?”

另一个掩口回答:“……不会吧?”

她不知道这一声“不会”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道友?还是难以相信她这样一个道友竟然也好意思同她们一起坐在法政大学的课堂里?

想到此处,她忽然怕起来。怕他回来。如果他知道了,会做什么?又会怎么看她?另一重的绝望就这样升起来。

第二天,周子兮称病,放了司机几天假,不敢再去上学。

午后,又是那个钟点,先是冷,再是困倦,噬骨的痒,以及一阵阵的心悸。

张颂婷果然又来了,这回学了乖,什么都不给,只坐着与她聊天。

“想起来实在可惜,寿宴那天,我都没有看见你。”大小姐感叹,转而又问,“夜里放焰火的时候,颂尧去找过你没有?”

周子兮摇头。

“那唐律师呢?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周子兮还是摇头。

她不记得张颂婷问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否认了多少次。在那种情形下,时间的概念是错误的,一秒钟可以长得像一万年,但朝窗外看一眼,又会发现天已经黑了,夜幕就像是忽然落下一样。

深夜的某一刻,她累极了,却又亢奋到不可能睡过去,恐惧开始盖过一切身体的反应。她那么害怕自己会说出些什么来,在忍耐过了极点之后。于是,她动手砸东西逐客,床头的台灯与珍珠母贝闹钟统统撸到地下,妆台上一面镜子扔过去,撞到床尾跌得粉碎。

可张颂婷什么阵仗没见过,只淡然往边上躲了躲,开始劝她:“你要是不喜欢,戒了就好了。几年的老瘾头也不过难受个七八天,你这样的,三天就成了。”

“至于唐律师,你尽管放心,他这回去庐山,是带着福开森路那位一起去的,且有一阵不回来呢。”

话说到这里,张颂婷好像也动了感情,温声对她道:“男人呢,就那么回事,无论老少,也不管是地痞流氓,还是留洋回来的博士,最想要的都是那一套,进门有拖鞋,坐下有茶水,在家说一不二。这一套那些娼妓与舞女最懂,你怎么可能比得过?”

几句话说完,又拿过一本电影画报在面前摊开,里面有一整页登了苏锦玲的一张剧照,正是《舞场春色》中的妖媚造型,后面文章里写的便是她从会乐里赎身出来,拍电影成为明星的经历。其中自然也有个人物就是唐竞,职业,身份,年纪,一切都有,只差指名道姓。

“求你给我吧……”周子兮终于开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

张颂婷看着她,忽然心软了似的:“吃的没了,你真要,我只好教你烧烟泡。”

周子兮定在那里,最后还是点了头,眼看着颂婷打铃,而后娘姨端着一张矮几进来,划一根火柴,将烟灯点得透亮。她当然知道,一切早都准备好了。她答应了,既是存心让颂婷得逞,免得再问下去,也是饶过自己。

“现在,你知道了吧。”恍惚间,又是周子勋在身边对她轻叹。

是啊,她对哥哥说,现在我知道了,怎么逃都逃不掉的。

看着床上的周子兮端着烟枪昏昏然睡过去,张颂婷自言自语,原来这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啊?教会学校毕业,还要去读大学,这么多男人使尽手段地要娶,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样。

许是这念头实在令人欣快,张颂婷忽然觉得,这一回,就算什么都没问出来,也是值了。

孤岛余生15.2

一个礼拜之后,唐竞回到上海。

这一趟叫他去庐山,要办的不过就是一宗房产转移。张帅大手笔,将那边一座别墅送给沪上警备司令做人情,原本的地契要改名字。事情虽然简单,但加上来去两程,也花去整整一周时间。

其时已近中秋,山中避暑的人也都收拾着返城,唐竞便是跟着张林海一同回来的。

火车到上海,再换汽车。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自然是先到张府,而后又是积了一个礼拜千头万绪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本电影画报与他调笑,说他眼光独到,早早搭上了艳星苏锦玲。他这才晓得,这件事已在锦枫里传遍了。

等到从张林海的书房里出来,夜幕已经落下。

回到小公馆,唐竞站在夜色下的草坪上,擡头望着二楼那扇亮着灯的窗,忽然又觉得其实一切都只是一场徒劳。他的全部策略,以及在公堂上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过就是在延长这囚徒般的生活罢了。

直到夜深,他回到房中,见到周子兮。她已经漱洗,换了白绸子睡衣,却是趴在妆台边睡着了。他走过去看,见她胳膊下面压着一叠纸。

大约是开学后的第一次作业,卷子发下来,又是一个丁等。

这么巧,他看着分数苦笑,只是这一回不会再有校监去找她的监护人。

他在她身边坐下,提笔替她改文章,一边改一边想,文章其实不差,也不知她又怎么得罪了先生,搞得人家非要给她个下马威。

改了一多半,才发觉她已经醒了,一双惺忪睡眼,伏在桌上看着他,像是一万年没有见过,不认得了似的。

他低头亲一下她的唇角,她便红了眼眶。“这是怎么了?”他在她耳边问。

她不语,还是看着他,片刻却又笑了,侧身坐到他膝上,两条手臂环着他的脖颈,贴着他道:“你回来就好了。”

只这一句,他扔了笔,双手抱着她,直觉自己是抱着一段淡极了又妙极了的香,温暖柔软地裹着他,无处不在,可一松手就会不见。

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囚徒他们还会当下去,且当得心甘情愿。

而她,也是一样的念头。

就是在第二日,唐竞接到朱斯年的电话,请他到麦根路事务所一叙。

电话中,朱律师的语气似是与寻常不同,唐竞知道定是要紧的事情,却又猜不到究竟是什么,只是放下手头工作,即刻前往。

到了麦根路事务所,秘书带他进了朱斯年的写字间。

朱斯年确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正经,请他坐下,看着他缓缓道:“唐竞,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但你不要太失望,要记着办法总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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