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夏日情诗二十行 - 秦烟秋月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10章

这次的雨与我们初次相遇的那场黄昏雨不同,越下越大,急促的雨点催命似的落在地上,啪啪作响,让人不仅看不见前路,连脚步声也听不见。

在大雨里,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郑青云。

我挑起他的伤心事,还不管不顾,怎么看怎么像个渣男。

但我们那时都无暇顾及,长久待在屋檐下既冷身上也湿,哪怕撑着伞也抵不住风雨。

我们在雨中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雨刮器甩得飞快的车从交叉路口缓缓驶来,上车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成了个落汤鸡,发梢往下滴着水。

没办法,谁叫我们等车的地方连个开着门的店铺都没有。

一路无话,郑青云忙着难过,我忙着盘算怎么向他道歉,两个人都在收拾自己。

如果硬要讲道理的话,我其实没做错什么,可我就是难受,我看不得郑青云那副落寞的样子,像极了一朵春光正浓时打蔫的花。

我心不在焉地换衣服,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

只是我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竟让我得了重感冒,最后不得不躺在床上。

我和郑青云的旅游计划因为我的生病而搁浅,这让我心中的愧疚之情愈发浓重。

“哥,喝药了,你试试烫不烫。”

郑青云端着杯子进来,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微苦的药味。

我脑袋有点疼,晕乎乎的,撑着眼皮爬起来喝药,小口小口地抿。

是有点烫,热气熏眼睛,但我没说。病人嘛,多喝热的总没错,而且我不想再麻烦郑青云了。

郑青云坐在我床边看我喝药,我喝完以后,他准备接过我的杯子去水池冲洗,我却一直捏着还在隐隐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欲言又止。

“怎么了,”郑青云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我垂着眼,心虚地眨了两下眼睛,小声说:“青云……我……实在抱歉。”

郑青云怔愣片刻,释怀地笑笑:“没事的,这几天外面都在下雨,出去反而不太舒服。”

他会错了我的意,以为我道歉是因为打断了我们的旅行。

的确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让我支支吾吾的是无心提及他去世的姐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缄默,心跳的咚咚声和窗外的雨声在耳边无限放大,巨石一样堵得我胸口发闷。

郑青云见我不说话,接过水杯去水池冲洗,半分钟后出来,将杯子放在床头柜准备离开。

我突然开口:“青云,和我聊聊天吧。”

郑青云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脸颊微红的我,笑着说:“好。”

他没推拒,没说“你是病人,应该好好休息”,我心神便定了大半。

至少,我没因为这个过错招致他的抗拒。

但当他真的重新走到我身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我的时候,我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了。

再说一次抱歉吗,这也太蠢了。

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我,我被专注的目光包围,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道:“我是被我妈带大的,我跟着我妈姓。”

我用余光瞄了一眼郑青云,他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我接着说:“我跟着我妈姓,不是因为家里的规矩,或者生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只是因为……我没有父亲。”

郑青云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微微张了张嘴,我摆了摆手,半眯着眼睛,声音虚浮。

“所以我很清楚家人的重要性,因为我只有我妈一个最亲最亲的家人,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叹了口气,手捏着床单坐起来更多,被子从肩膀滑到胸前:“我不了解你家的情况,但我听你讲你小时候的事,知道你姐姐一定很爱你,你失去她,一定也很痛苦。”

郑青云咬着下唇,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又可能只是灯光落在他的瞳孔里,我看不分明。

“我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但我不希望你永远伤心,”我说,“语言太苍白了,我不会说让你坚强、向前看之类的话,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觉得难受,你可以和我说说。”

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时,直视郑青云的眼睛:“虽然,我现在只是你路上遇见的一个旅伴,不算你亲密的人,甚至不够了解你,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倾听者,并且保守这个秘密。”

一口气说那么多话,我有些累,但脑子也清明许多,不再像刚才那般浑浑噩噩了。

我没期待郑青云一定会给我回应,人在面对自己不够了解的人时,防备之心不可无。

虽然一路上他一直照顾着我的情绪,温柔而耐心,但这都不是他必须要做到的,若他现在选择沉默,我也觉得理所应当。

郑青云的确沉默了许久,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有睫毛极缓慢而规律地扇动两下。

在我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郑青云开了口,声音有点沙哑,像在草纸上磨过,低沉而干涩。

“姐姐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他说,“没人能替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

他抬头看我,悲凉地说:“我八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去世了,车祸。我姐姐在成都打工,就把我带在身边,从小养到大。”

我看着他落寞的眼神,心里更堵了。

我抓着床单的手松了松,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郑青云发了半晌的呆,回过神来朝我笑了一笑。我宁愿他别笑,这个笑挂在嘴角,僵硬而刻意。

我咳了两声,说:“你姐姐,很爱你。”

郑青云盯着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轻声说:“她是今年去世的,走的时候才四十岁,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说:“我姐去世那天,我就站在手术室外。她被推进去的时候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我就恨,恨我自己没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在外面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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