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看一场烟花的功夫,两人没感觉到多冷,从屋外回到室内,才彻底回过劲儿来。
谢书亦冷的发颤,回屋后一直靠着暖气片搓手,景洛也冻的够呛。
两人霸占着暖气,一人一边。
“该!让你俩不听话。”老太太说。
“没寻思这么冷啊。”景洛把手贴在暖气上。
“腊月天哪天不冷,”老太太看了看表,又说,“都半夜了,你俩快回去吧,明天一早再过来。”
“都大半夜了,还赶我俩走呢,”景洛装作一脸痛心的说,“老太太,你真狠心。”
“你这孩子…”老太太笑骂道。
待两人暖和过来,春晚已经进入尾声。
老一辈的人都有守岁的习惯,谢书亦和景洛坐在沙发上,听着老太太聊起她们那个年代的日子,有苦有甜,但多的是苦大于甜,说到难处时,老太太眼眶也会红,说到甜时,老太太也会笑的脸颊发红。
谢书亦很喜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故事,或许是写作的原因,他对故事很敏感,虽不能说是感同身受,但多多少少也能有所感悟。
这些触动人心的故事伴随着窗外时不时的烟花连同今晚的温馨一同照亮了他灰蒙蒙的心。
谢书亦听的出神,时不时和老太太聊几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已经困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等感到自己肩膀时不时被人碰到的时候,景老板已经坐都坐不稳了。
谢书亦又坐的离他近了些,一边还和老太太继续唠着嗑。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自己肩膀一沉,歪头一看,景老板的脑袋刚好枕在了自己肩上。
谢书亦抿嘴一笑,扶着景洛的脑袋给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并顺手拿过遥控器把音量调低。
“睡着了?”老太太问。
“嗯,应该是困了。”谢书亦笑着说。
“叫醒他让他进去睡吧,”说着,老太太就要叫醒他,“这枕的你多累。”
谢书亦怕吵醒景洛,只得轻轻摆摆手,“不碍事,奶奶,让他就这么睡吧,估计也睡不长。”
老太太看了一眼表,心里琢磨半晌,“那我去给他拿个毯子盖上。”
谢书亦笑了笑,轻声说:“好。”
老太太进屋去拿毯子,谢书亦趁着这个功夫,悄悄打量了打量景洛,看他睡得熟,他又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顺带着摸了摸脸。
皮肤不错,还挺滑,谢书亦想。
听到脚步声,他立马恢复正常,把视线重新回到电视上。
“还是这么喜欢睡觉。”老太太把毯子给景洛盖在身上,在一边坐下来。
谢书亦也笑了笑没说话。
“多睡点好,”老太太轻叹口气,“把那几年缺的觉都补回来。”
谢书亦从这话里捕捉到了信息,他问:“那几年?”
老太太没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接着说:“这孩子前些年很苦啊,十来几岁自己守着那个家,不容易啊…”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谢书亦再三犹豫后还是问出了口。
老太太看了眼景洛,又看了看谢书亦,眼里带着犹豫。
她叹口气,还是开口道:“小景他妈刚走那几年,这孩子像变了个人,见人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天天坐院子里,不叫吃饭也不吃,就那么坐着,一坐一天。”
“阿姨去哪儿了?”谢书亦问。
“嫁到别处了,”老太太看了眼景洛,“小景他爸没的第二年就走了。”
谢书亦:“没再回来吗?”
老太太摇摇头,“不知道回没回来过,刚开始那几年我还问问,一问这孩子就拉下个脸,什么也不说,时间久了,我也就不问了,”她叹口气,“我心想啊,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忘了。”
听到这儿,谢书亦心里的疑问似乎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景洛喜欢坐在院儿里的藤椅上,一坐就是一天。
为什么喝醉后一遍又一遍说着我不好,你没回来看我。
他不是在晒太阳,不是在吹冷风,更不是借酒消愁。
是心里的苦满的装不下了,借着酒劲儿一块溢了出来。
他只是在等,从前等,现在等,一直在等。
谢书亦又扭过头看了看自己肩上睡着的年轻人,眉头微微皱起,看起来睡的并不是那么安稳。
老太太又自顾自的说,像陷入了漫长的回忆里,“那个时候啊,这孩子不会做饭,家里也没人,每顿饭都凑合着来,我和他奶奶是老姐妹,他奶奶走的早,这也算是我半个孙子,”老太太笑了笑,又接着说“我想这凑合吃饭还行,长身体的时候可耽误不得,这不就每天过去把他喊这儿来吃饭,刚开始还不好意思过来,我就每天把饭给他送过去,时间久了,他可能也不忍心看我这个老太婆跑来跑去,自己就过来吃饭了,就这么吃了好几个月。”
谢书亦听的认真,但心里却密密麻麻的疼,像扎进了无数根短小却锋利的刺,找不到痕迹,但就是很疼。
“说来也奇怪,有一天啊,这孩子突然和我说要学做饭,我还以为只是说笑,谁成想他还真是一本正经的学,学的还挺快,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菜学的差不多了,人看起来也好多了,会笑了,街上碰到人也会打招呼了,再后来啊,这孩子就不过来吃饭了,就像现在这样,时不时过来看看我这老太太。”
话说到这儿,窗外一朵烟花恰好绽放,火焰红亮,照亮了黑暗。
谢书亦听的出神,冷不防的一声响把他吓了个机灵,他一动,肩上的脑袋也动了动。
景洛醒了,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脖子,“几点了?我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