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桑珏回来那天空中下着绵绵细雨。
桑Z午睡起来去看桑瑜,转着拨浪鼓逗妹妹笑。没一会儿丫鬟进来禀报,说大少爷已经进了城,马上就到了。
桑夫人和桑Z便一起去了正厅。不过一炷香时间,屋外热闹起来,方管家激动的声音传来:“侯爷,侯爷,大少爷回来了。”
帘子掀开,一个穿着盔甲身量高大挺拔的男人率先走了进来,随后是钟元溪。
桑居南一见来人就欢快地喊着“爹爹”,“娘亲”,跑过去让抱。
桑珏摸了下小儿子的头就松开了手,和钟元溪一起跪下了,声泪俱下:“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还望父亲责罚。”
桑征也是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起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父子二人看着彼此相似的面孔,俱是百感交集。
过了好一会儿,桑夫人提醒道:“侯爷,大少爷和少奶奶连日赶路,外面又下着雨,该是让他们先回房中好好休息休息,晚些时候再聊也不迟。”
桑征反应过来:“是了,你是该去洗漱一下换上朝服进宫面圣。我和夫人早已命人将院子收拾出来,还是你们原来的院子,也熟悉。这些时日辞京和居南都住在我院子里,都是夫人在照管着,如今你们回来了接了去,也就一家团圆了。”
桑珏听了又给桑夫人做了个揖:“这些日子多些夫人照顾辞京居南,桑珏感激不尽!”
桑夫人和蔼笑笑:“一家人何必说客套话。”
桑珏正准备带着钟元溪告辞,就又听到外面喧哗,“侯爷,大少爷,宫里来人了!”
桑征倒像是早料到了,不慌不忙请公公进来喝茶。
那公公也客气笑道:“侯爷的茶自然是好的,但是皇上说了,忠勇侯世子多年不曾回京,今日回来可不必着急进宫,待今晚吃个团圆饭,明日再进宫不迟。皇上都这么说了,我哪儿能那么没脸色耽误侯爷父子相聚呢。我赶紧宣读完圣旨回宫交差,你们也好说话。”
桑征一听赶紧率众人跪下。
桑Z晕晕乎乎地跟在娘亲身边,让跪就跪,让磕头就磕头,模模糊糊听了些句子,什么赏“云锦十匹”、“南海珍珠十斛”、什么玉如意,什么蜀锦,最后好像还给大嫂赐了个诰命。
小太监抬着箱子井然有序地往府进,都摆在厅里,桑Z觉得自己快没地方站了。
等到宫里的人走了,桑征才开始好好给桑珏介绍家里的人。
其实桑珏早在父亲的家信中都了解过了,很快就相互认识了。
桑珂酉时初从学堂回到家里,刚进正厅手里就被桑居南塞了个东西,“二叔,这小刀你拿着,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桑珂看着手里的小刀,觉得刀身很短,加刀鞘也不厚,倒是适合贴身带。
钟元溪笑道:“文义镇是边境,家家户户都会打些兵器护身,其中刀最出名。二少爷别看这刀小,也是削铁如泥呢。”
“桑珂给大嫂请安了!”桑珂揉揉桑居南的脑袋,“二叔多谢你了,明天放学回来给你带些琼花楼的点心。”
“那你可不能忘!”
桑征和桑珏去了书房说话,一屋子女眷和孩子留在厅里开了钟元溪从西南带回来的箱子,一件件赏玩。
宫里赐下来东西的好是好,可缺乏新意。钟元溪说她和桑珏总不在桑征身边,心中有愧,这些东西就都放在公中,贴补家用。
桑夫人自然推拒,可钟元溪说回西南山高水远,带这些东西实在不方便,还有被山贼盯上的危险,不划算,还说布匹之类的就赶紧让人量了尺寸给大家做几件春衫,也算物尽其用。桑夫人这才接下。
钟元溪带来的就不一样了,上次回京走得匆忙,行李都没收拾多少,更别说特产小玩意儿了。这次钟元溪准备充分,出发是就已经装了三个箱子,沿路村镇又走走停停新添了好些,一共就有了六个箱子。这会儿才开到第三个。桑居南给桑珂的刀就是箱子里的。
“珂儿也快来看看,这都是你大嫂带给你们的。”桑夫人招呼桑珂。
“谢谢大嫂。”
钟元溪说:“谢什么,等挑到你喜欢的再谢也不迟。”
箱子里面什么都有,有男孩儿喜欢的小小的兵器,也有女孩子的珠钗,还有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
桑Z眼花缭乱,珠钗步摇在精美程度上是一致,但是细节却大有不同,比如这支钗子上雕的是一朵迎春花,那个就镶了一个荷花样的翡翠,桑Z有点儿难以取舍,哪个都想要。
钟元溪看桑Z纠结的小模样,说:“家里就妹妹一个女孩儿,这些都是给妹妹的。”
桑Z仰着小脸准备道谢,却听桑夫人说到:“她人小,哪用得到这么多首饰。知道你喜欢她宠她,也别把她惯坏了。”
“夫人多心了。这都是沿路买的小玩意儿,妹妹平日里穿的戴的比这名贵多了,这些都只能当玩具,那里真能让侯府的女儿带出去了?夫人若还是怕妹妹浪费,就先给妹妹收着,等她哪日想起了慢慢儿给她,也不怕了。”
桑Z赶忙说道:“娘,你先帮我收着吧,我需要了再给我。”
桑夫人只好收了。
第二日桑珏见了皇上回来,父子二人又钻进书房说话。
桑珏说:“圣上准我万寿节后回应谷关。今天皇上见我的时候怡郡王也在屋内。我瞧着,倒是颇为倚重郡王的样子。”
桑征点点头道:“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让怡郡王带兵,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攻打月罗。这早就是计划好的啊。”
“只是孩儿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怡郡王?听闻郡王母家只是小小知县,即使女儿入宫也并未显贵,况且郡王生母至死也只在嫔位。怡郡王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是郡王,此前的几位皇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封王。真是圣心难测。”
桑征摇头笑道:“你还是年轻啊,看问题太浅。我且问你,你在西南与怡郡王共同带兵,觉得他为人如何?”
“人自然谦逊有礼的。但是对待下属,要说他知人善用、礼贤下士也可以,说他治下甚严、眼里容不得沙子也行。孩儿竟也没看出他的真实性情。”
“诶,帝王之心也是让人摸不透啊,宽严并济,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不就是帝王的御下之术么?”
桑珏反应过来,坐直身子:“父亲的意思是说,皇上早有意将皇位传给怡郡王。郡王生母位份低,一直不封王,这些都只是幌子?”
“若不是皇上亲自教导,又有谁能将帝王之术教的如此细致透彻。”
桑珏又靠回椅背,皱着眉头,细细思考起来。
桑征话锋一转:“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皇上肯让你同怡郡王带兵,让你和郡王有了袍泽之情,以后郡王登基自然对你、对桑家都是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