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故人
初秋时节,艳阳高照。
玉山山巅上蓦地多了一抹红色,凑近了一瞧,便见得弱柳扶风的身姿在微风中摇曳,艳红色的衣袍裹住丰腴有度的身躯。面如芙蓉,肤若凝脂,手如柔荑,腰若约素,是个韵味十足的女子。
她莲步轻移,面上带了几分激动的笑,右手提着一个三层的檀木饭盒,矮了身子进了山洞里头。
洞外炎热,洞内却十分寒冷,甚至能瞧见白雾缭绕。
却原来这山洞里有一处天然的冰泉,哪怕是三伏天那般燥热的日子都有一股子摄人的寒意,更别说是温差巨大的秋日了。
女子行至冰泉边,袅袅雾气被她信手拂开,露出其后那张苍白的面容来。
那是个极俊俏的男子,哪怕是这般狼狈姿态,依旧风姿绰约。
原本洁白的衣裳已经被血晕染开,又因着泡在冰泉里而变成了淡淡的粉色。琵琶骨被两道玉质钩子穿过,又用长长的玄铁链锁在了山壁上,令男子无法挣开。无力抬起的手足处都有筷子粗细的玉针穿过,挑着那条经络,稍微一动便会疼入骨髓。
除此之外,他每隔一个时辰,便会被放一次血,染红这池冰泉。
这样残酷的折磨已经持续了整整十天,在这期间,男子竟是一声都没有吭过,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更多时候,他只是像个傀儡一般躺在那里,任由那人对自己施为。
“郎君未免也太冷了些,奴家尽心地伺候了您如此之久,竟连个正眼未曾给过呢!”女子嗓音娇媚,一手推了推那男子的胸膛,活像是在和情人撒娇。
男子眼皮翕动了几下,便又重归平静。
其实自打他第一天被掳到这地方来,这女子便笑吟吟地用碎魂环穿了他的琵琶骨,用锁灵针挑了手筋脚筋,而后将他丢在这么个地方。
这女子倒也爽快,自称便是那位一直以来与他十分不对付的花鬼,此番带他来,也是为了全自己的修炼。
盛璇光在此十天,花鬼也就扯着他说了些有的没的整十天。
在那些个近乎呓语的日日夜夜里,盛璇光只弄明白了一件事:花鬼似乎是因他而死的,但再多的信息,花鬼却没有透露。
刀刃割开皮肤,鲜血汩汩而出。这幅修鬼后天地灵气化出来的身躯,在这几日非人的折磨中以飞快的速度消瘦着。
更可怕的是,花鬼用了碎魂环,一旦这幅身躯彻底损毁,他的魂魄便会被碎魂环所摄,慢慢变为这件邪器的养料。
似乎是想看他痛苦纠结的模样,花鬼一边握着足以削金断玉的锋利匕首割开他的手臂,一边用那种暧昧黏腻的声音试图激怒他。
“郎君都不理奴家呢,可是伺候的不够好?”伴随着疑惑的语气,她手腕轻转,便剜了一块肉下来。
盛璇光的身躯是靠灵力搭起来的,被割下来的肉块里自然也蕴含着他的灵力以及些许魂力。
花鬼面上笑吟吟的,伸手将肉块丢进檀木盒子的最下面一层,而后握着匕首的手便换了位置,到了盛璇光的大腿外侧。
“郎君本事不小,这浑身上下,对奴家来说,都是大补之物呢。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郎君一口一口地吞下去呢。”语调缱绻,尾音在舌尖滚了无数圈,刻意拉长的语调显得某种意味十足。
花鬼想象着那副场景,竟情不自禁地伸出一节红艳的舌头,舔了舔匕首上殷红的血珠。
“郎君的血,可真是难喝,让人平白犯恶心。”
盛璇光感受着鲜血流出的黏腻感,紧抿着唇瓣,便是痛呼都未发出一声。
他这般不捧场,花鬼也一下子恼怒起来,她的手法愈发粗暴,拿着匕首捅进青年右腹部,恶狠狠咬牙切齿地搅动。
“盛璇光,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死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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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玉山之上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掠过,未发出一点响动。
花微杏披着夜色一般的宽袍玄衣,襟边藤箩盘枝银纹散出锐利的光,她冷面寒霜,如灵巧的猫儿一般在丛林中穿梭。
风拂叶动,沙沙作响。
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正当此时,一道白光撕裂天空,一下子将黑暗的丛林照亮,将那道如利剑般的视线暴露出来。
花微杏停了步子,飞舞的衣袍缓缓落在身侧。她看着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妖媚女子,不疑有他地道破了对方的身份。
“苏元秋,不,你不是他。”
“久仰大名啊,玉山,花鬼。”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花微杏整个人如迅疾的闪电般攻了上去。乌帷绳自腕间激射而出,右手灵鱼通宝化作金光熠熠的长剑。
只听得刺啦一声,剑刃割裂了女子衣袍,却未曾伤到她分毫。花微杏提剑再刺去之时,花鬼足尖一点,整个人便飘飘然后撤,面上是妖媚的笑。
“许久未见,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眼神毒辣啊。”
毕竟连日日与她相处的盛璇光都未曾瞧出来她便是掳着花微杏到这里来的“苏元秋”,却被花微杏认了出来。
“呵。”花微杏提剑追上,乌帷绳如光如电在身后飞舞。
电闪雷鸣之下,很快便有细密的雨丝落下,成了一道天然的雨幕,遮挡着花微杏的视线。她一剑挥去,不远处模糊的红影霎时消失,再然后颈边一凉,轻柔的声音闯入耳中。
“姑娘总是在为别人拼命,什么时候才会为自己想想呢?”
伴随着靡靡之音,花微杏只觉得自己的神智逐渐消散,身形轻飘飘的,恍若下一刻就要乘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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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红黑的土地之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她不时皱着眉头,修剪齐整的指甲嵌入皮肉之中,隐约可见血丝。
只听得一道尖锐的哨声,女子猛地从昏迷中惊醒,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嘶。”花微杏右手抚着自己的脖颈,那里一片酸麻之感,显然是受了重击。另一只手撑地,便站起了身。
面前是血红的一片枫林,锯齿状的叶片悠悠落下,铺满了来路。轻风吹拂之下,有几片落叶被卷上天空,不知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