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去行万里路 他那个阿爹呀,是真的能打……
桂伯舟眯起眼睛,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简单的说了遍,“你不用担心,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明哥儿吃了这亏,倒是好事,现在多少人盯着咱府里,若不是都知道你不喜欢赴宴,每年这些明枪暗箭的哪里能少得了。这不是柿子都挑软的捏了吗?”
陈玉珂还是吃了一惊,这三四十年来她早就融入了大穆朝的生活,越是了解得多,越是知道这个世界皇权对人的约束。这是个上层人的权力游戏,底层的人根本毫无人权可言,尤其是下层的女人,更多时候连家里的牲畜都比不上。
明哥儿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思想,如果说早些年她不防备的时候嘴里还可能说漏一两句。可是自从桂伯舟接手明哥儿的教育之后,陈玉珂自我反思,再也没提到过,“明哥儿身边的人可都核查过了?”
“嗯,你悄悄的让人收拾下,我最迟后天就将明哥儿送出去。”
“送去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陈玉珂心里心疼儿子,可是这次儿子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他已经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算是踏入官场,就算有他爹在旁护着,家里不需要他去揽财,可是他会贪权,迟早会出事的。
桂伯舟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巴,“三姐和姐夫现在环印城,先让他过去,跟着姐夫学一段时间。”
自从白家破家之后,桂伯舟昔日的恩师白重昆就远离了皇城,到处游历。桂心琴是个执着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就算是后来的嫡母秦氏也不行。她一眼看中了白重昆,就从来没有回头过。
陈玉珂从闺中开始就和桂心琴关系不错,自从嫁进桂府后,和这个姑子的关系就更好了。
桂心琴不像二娘子,只要廖学明脑子清醒,桂伯舟大权在手,她就能安稳坐在督给事中夫人这个位置上。
也不像五娘子桂心棋,无论朱谢光在外面怎么乱来,只要银子到位,管家权不落,甚么香的臭的都扒拉回府中,她都无所谓。
当年姨娘大赵氏被拖出去,尽管鹤管家没有按照渣爹的指令剁了双腿再扔掉,但是桂心棋心底下仍记得那一幕,这些年也就和这个能给她撑腰的十三弟府里来往较密。至于嫡母秦氏和十七郎那边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逢年过节按礼不落人口即可。夫婿朱谢光这些年的买卖越做越大,她倒是过得越发的珠光宝气了。
想到桂心琴的性格和过的日子,陈玉珂倒是觉得她比自己更像那个回不去的世界里的女人了,倒是她越发的被同化了,“既然如此就让他去吧!除了明哥儿,还有谁跟着?如果是府里的家生子,也不能让人寒了心。”
点到即可,陈玉珂也不多提,倒是喊了心腹敖来,去开仓看看能给儿子带点甚么东西,虽然子美有惩戒儿子之意,但是没必要饿其体肤。
桂伯舟点头,明哥儿身边的人已经清算一番,留下来的都是经得起拷打的,否则就是都握在他手心里的,倒不怕翻出甚么钩子来。
他最喜欢陈氏的就是这点,不是没有心机,但是人就是活得坦荡荡的,简单。他觉得身边已经够处处勾心斗角的了,有个简单的人过着简单的生活,反而能时刻的警醒自己,莫要糊涂,晕了脑子。
只是说了一句,“尽量简车而行。明日下朝后,你随我去一趟管府,这次的事,管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明哥儿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我按一等随礼?”陈玉珂虽不知道里面桂伯舟使了多少劲,但是肯定搭进去不少人情,甚至可能动了筋骨。心里叹了一口气,儿子果然就是债,幸亏不多生,否则不仅仅是要命的。
“诺!”桂伯舟拿起茶杯漱了漱口,看到杯子里面的菊花已经散开,金黄色的花瓣让人心情好多了。陈氏越发的细心了,其实他当时虽然觉得火气旺,但是既然发泄了出来,想办法解决弥补就是了,随意问,“阿爹阿娘身体可好?你平日如果无聊不如回去陪陪阿爹阿娘。”
桂伯舟说的是已经退下来的老丈人陈敬之和丈母娘吴氏,并不是渣爹和嫡母。此时两人并不在京中。
虽然感激嫡母当年在他的婚事上不做阻拦,但是两人其实除了遵循礼法之外,更多的是交易关系,尤其是十七郎考了同进士成亲之后,走了桂伯舟的关系去外地做了一县的行政长官县令,嫡母放心不下,干脆带着渣爹跟着十七郎去了苏县。
想到当时渣爹要死要活不肯离开皇城这个温柔乡的样子,桂伯舟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了。尽管将嫡母娶进来的时候,两人你侬我侬的好了些日子,可是狗还是改不了吃那啥的。不过嫡母居然也乐得清净,倒也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怕渣爹留在皇城,给后面给十七郎惹事,嫡母秦氏肯定不会将他带走。
“自从军哥儿出生之后,阿爹阿娘的身体倒是较以往硬朗了。”陈玉珂无奈地笑了笑,“嫂子倒是对军哥儿不错,直接抱到玉园养在膝下。只是玲丫头前段时间三番五次的回府,阴阳怪气的话说了不少,幸亏阿爹阿娘没听见,被嫂子压下去了,否则大哥怒了,这丫头得吃一番苦头。”
陈玉才娶的是户科给事中蒋英之妹,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了。二十余年来,两人感情尚可,只是蒋氏生了女儿陈佩玲之后一直无所出。
陈玉才是陈家的独苗苗,吴氏心疼儿子,开始只是私底下嘀咕,后来更是直言,就连陈黄氏已经老眼昏花了,不记得人了,都是不是嘀咕让孙子生儿子。
蒋府无奈,也阻拦不了女婿纳妾。蒋氏泪洒枕巾几次后,看了不知道多少大夫,一海碗一海碗的苦药就往肚子里吞。
陈玉珂骇然,这简直就是没病都将人吃出病来了。值得吗?
“值得,当然值得。”蒋氏擦了擦眼角的泪,“妹妹,你不知道,你大哥倒是说过如果真的没有儿子,也是命中注定的。可是我夜里多次惊醒,一想到你大哥去后连个捧火盆的人都没有,我就是陈家的罪人啊!”
陈玉珂见无法和嫂子说通,刚刚一和向来疼爱自己的阿娘说起,本想让阿娘去劝劝嫂子的,可是没想到阿娘居然勃然大怒,指着她的脑门破口大骂,说她只是泼出去的水,娘家的事少管,另外让她赶紧多生儿子,否则真的等到年老珠黄的时候,再想生也来不及了。
陈玉珂虽然被阿娘的话语气倒了,但是也知道这件事自己办错了,古人云,自家门前雪自家扫,莫管他人瓦上霜,虽然冷漠,但是这个距离还是得掂量着的。至此,娘家之事,她甚少插话了。
后来蒋氏就主动出言给陈玉才纳妾。只是最初几年陈玉才都带兵在外,甚少归家。归家也不过十天半月,虽然播种了,却毫无收获。一直到年近四十,才由一个丫头生下了军哥儿。
陈玉珂回去喝军哥儿的满月酒的时候,没看到那个丫头,她也不问。倒是蒋氏主动提出起来,“给了一副嫁妆,又添了些箱子银嫁出去了。这样对军哥儿好,对她也好,没得平添乱头。就是玲丫头让人头疼,她都嫁进管家了三年多了,还是一副小女儿的性格,若不是一举得男,我真的对不起我那亲家。”
桂伯舟对陈府之事不多发言,那次岳母给了陈氏冷言恶语,他倒是敲打了大舅兄一番。按理说轮不到他这个妹夫教训大舅兄,况且陈氏也的确不该插言陈府之事,子孙绵延大事岂是小?又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不好女色就算了,根本不想多生那些讨债的。
只是陈氏再不好,她也是桂府的当家夫人,只能他床头教妻。
“我先去外书房,中午不回来了,下午直接去张家。”桂伯舟习惯地交代他的行踪,站起来,眯了眯眼睛,有点刺痛,公文材料看多了,眼睛难免受损,“家里的事你看着办。”
陈玉珂勾了勾嘴角,点头,这点是她最满意桂伯舟的地方,干脆、不揽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看着摆在桌面从仓库里拿出来的药材和各种药丸子,陈玉珂让丫头去将大少爷叫过来。
“阿娘……”桂樾明小心地迈步进来,轻轻地扯动嘴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尽管知道府中之事,阿娘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还是假装甚么都没有发生。
别看阿娘平日一副菩萨的样子,其实防心是最重的,看得通透看得清,这还是之前身边的一个幕僚说的,否则不可能把控桂府那么多年,他一个庶出的弟妹都没就算了,就连一只母蚊子都见过。
况且他要脸呀,做下了要诛九族之事,若不是他阿爹有本事,他现在的脑袋已经挂在皇城的城门口上晒腊肉了。
陈玉珂可不知道儿子在心里腹诽着她,也不打算挑穿,教育儿子的事自有桂伯舟去做,放下茶杯随意的问,“你阿爹说你要去三姑姑三姑丈那边游学,等过两年再回来参加秋闱。我倒是赞同的,读书万卷,不如行万里路。”
桂樾明心里倒是不想离开皇城,虽然三姑姑对他不错,小的时候经常远在千里之外都会通过驿站给他捎礼物,可是哪里能有皇城的好?要离开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他心里也慌,只是阿爹发话,他又不敢忤逆。
他那个阿爹呀,是真的能打断他的腿拖着去向皇帝磕头认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