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旧疾 “放肆!” - 锦堂春 - 乌龙雪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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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旧疾 “放肆!”

三十一、

“安哥儿,母亲怎么了?”此时玲珑哪里还顾得上萧缙会不会想东想西,立刻快步过去,本能地伸手就去拉沈安的手臂,“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

然而萧缙到底手快,几乎就在玲珑的手要触到沈安小臂的一瞬,抢先上前接住了玲珑的右手,同时左手去扶她的背,亦望向沈安开口问询:“太医可曾到了?现下情形如何?”

沈安连忙退一步拱手:“王爷。太医已经到了,正在诊治。”

玲珑发急,这根本就是废话,甩开萧缙的手就往里头快步走,萧缙赶紧追过去,谢家其余提着灯迎出来的人纷纷让路,沈安也在后头追着。

此时沈菀的小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因着本来就很小,院子内外既有谢家的人,也有卫锋和另外的王府护卫。

房内亦是如此,卫锋见到玲珑来了直接上前开了堂屋的门,谢家下人也不敢此时抢着巴结,堂屋里同样是半屋子的人,谢老太太,谢大太太,谢姑母,还有各自的丫鬟仆妇等,也不知是否因着中秋夜所以阖家都在。

孟太医正在床边诊脉,在这低矮狭小的房舍里,被半屋子女眷七嘴八舌的围着,一头都是汗,带着的药童看不下去却又拉不动这群年纪不轻的女眷太太们。

玲珑这时便明白了沈安为什么迎在外头,只看孟太医的药童如何尴尬,即知房里简直是水泼不进。

“你们――”门一打开,玲珑甚至都能感觉里头的气闷,心头的焦急与怒气便同时升腾起来,刚要开口,便觉得手臂被萧缙拉了一下。

下一刻便见萧缙冷了脸示意卫锋:“清人。”

“荣亲王到了,请各位出来见礼。”卫锋立刻先进门沉声说了一句。

谢老太太谢大太太这些女眷本来就是想在荣亲王与玲珑跟前证明自己正在关心沈菀的病情,听到卫锋话自然就纷纷到院子里行礼。

本来就已经拥挤不堪的小院子彻底小到没有地方站,萧缙也不嗦,等到人都出来了便牵着玲珑进屋,关门前只丢给卫锋一句话:“问清楚。”

卫锋躬身应了,闭门之后腰背挺直,招手示意随着萧缙而来的另外两名荣亲王府护卫上前,随后便向面带惊慌之色的谢家女眷们一拱手:“诸位,借一步说话。”

与此同时,玲珑终于能到母亲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眼下乌青,面色却苍白憔悴的沈菀,玲珑咬牙忍了又忍,还是眼泪不断滚落,满心又是内疚又是难过。但见孟太医还在切脉沉吟不语,也不敢出声。

萧缙站在玲珑身后,一只手按在她肩上,同时环视一眼沈菀的正房,只见内饰十分整洁淡雅,虽然房屋狭小陈旧,但几卷旧书卷轴,几枝素淡野花,仍旧颇有意趣。

只是另一则亦越发看出谢家如今的落魄,难怪玲珑如此挂怀,甚至出门前还带了银子与首饰。

这时孟太医两回反复切脉完毕,终于起身向萧缙与玲珑拱手道:“王爷与贵人不过太过忧心,夫人并无险恶重疾。只是长期操劳忧心,多思耗神,饮食上或者也有亏缺,心血不足。如今再逢大怒大悲,才至一时昏厥。臣查看夫人脉象,或者过去这几日怕是休息极少,安眠不足,忧怒过重。但只要接下来静心调养,少忧少惊,当无大碍。臣先开一副药,吃半个月,臣再来复诊。”

“有劳了。”萧缙颔首,自己示意孟太医到旁边再说几句话。

玲珑则坐到床边,给母亲掖了掖被子,也不敢叫醒母亲,只是看着母亲默默流眼泪。

不多时孟太医开了方子,便领着药童出去,萧缙过来向玲珑低声道:“你陪夫人一下,我出去问问沈安和谢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中秋之日闹成这样。”

“我与王爷同去。”玲珑听了太医的话,心中也稍微安定几分,先叫带过来的荷叶在房中照应,自己抹了一把眼泪,便起身要跟萧缙一同出去。

萧缙看着她眼圈红红的,越发心疼。将她手里的帕子抽出来,将她脸上其余的眼泪也都擦了,才与玲珑一同出了房门,直接到院子里几日前曾经吃茶的石凳上坐了。

“王爷,奉仪。”卫锋先过来禀报,“谢家几位皆说是夫人自己头晕,中秋家宴之间说起家中庶务之时有些误会龃龉,便晕了过去。另外谢家亦称已然派人去了相熟的医馆,只是因着中秋之夜,郎中亦在家中团聚,不在医馆,才致耽延。”

“是么?”萧缙抬眼望向卫锋,目光冷冽。

卫锋再一拱手:“属下已然将派人去医馆查证,另请谢家家仆分开回答,取录时辰,以备再查。”

“王爷,您这是……”谢老太爷和谢家大爷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虽然已经吓得全然清醒,但估计中秋家宴喝了不少,脸上还是有些红红的未曾彻底褪去,身上亦有明显的酒气。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还是竭力往前凑着:“这个,这个,老朽家中儿妇旧疾复发,惊扰王爷与贵人,实在……实在过意不去。”

“我母亲何时有旧疾?有什么旧疾?”玲珑这时一肚子火再忍不住了,立刻站起身来质问,“是被祖母和大伯母偷了她嫁妆银子给家里填债那次气的旧疾,还是你们拿我的户籍代替四妹妹应选的旧疾!就算家里夺爵倒台,现在账上的流水银子有多少是我父亲行商赚回来的?就因为我没有兄弟,你们就这样欺负人吗?”

眼看玲珑一句句竟是将什么难堪的隐私都抖在荣亲王跟前,谢老太爷气的血灌瞳仁,感觉脑仁都在噔噔地乱跳,谢大爷更是面红耳赤,也顾不上什么贵人不贵人了,本能地脱口而出:“三丫头,你心疼你母亲也不能血口喷人――”

“放肆!”萧缙一拍桌子,低喝了一句,连卫锋都立时垂首躬身,谢老太爷、谢大爷并外头的女眷仆从等立时就跪了一地。

萧缙这时也站起身来,面沉似水:“伪造文书,混乱宫籍,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吗?当年夺爵抄家之后,谢道甫你是一点都没长脑子是不是?本来看在玲珑面上,本王不欲与你们太过追究。现在就在本王面前,你们是要说,本王的内人在攀诬你们吗?想清楚了再说!”

谢大爷已经吓得牙齿都在打战,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谢老太爷到底还是朝中混过多年的,跪伏在地强行定神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当年,当年确实是老臣,不,老朽的另一孙女适龄应选,但家中恐其愚拙粗笨,不堪使用,且,且,贵人当年婚事生变,老朽与老妻一时糊涂,以为应选宫役或可避开人言,才有如此荒唐行为,王爷恕罪!”

玲珑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人,心中一阵阵的翻涌,既觉得在萧缙面前显出自己家人如此实在丢人,又有种莫名的畅快,但舒了一口气,还是先望向另一侧刚才也被卫锋拦在门外的沈安:“安哥儿,你说,怎么回事?”

“王爷,姐――贵人。”沈安亦因萧缙的威严而有些战兢,叫了一半的姐姐还是改了口,“就在那日贵人省亲之后,我们收到了江州的来信,说祖母病体日益沉重,先前姑母送去的药材一半材质不好药性太温,一半太陈,都长霉了,想求问姑母是否还能再想想办法。姑母担忧祖母的身体,这几日都休息得不好,也在变卖首饰想再买些人参和补品。但今日才知,这两年里送去江州的几批药材都被克扣调换了,所以晚饭时便有些口角――”

萧缙闻言心下便即了然,果然他印象里的前世玲珑家中的丧事是她的外祖母,算算时间怕是没有多久了。

且因着这是老人家长年的沉疴调养,而非一时可解的外伤毒伤,耽误至今,只怕很难挽回。难怪沈菀会惊怒交集到这等地步。

玲珑心下当然也全明白了,冷笑了一声又再追问:“那怎么是你到王府去找我,而不是直接找郎中?”

沈安脸上有些惭愧:“当时姑母晕去,老夫人与另外几位夫人先说姑母是装的,后说休息一下便好。我在京中这两年一心读书,与医馆不熟悉,跑出去找了两家见闭了门,不知道医者家宅何处,又实在担心害怕,才贸然到王府……”

即便没有玲珑这一层的爱屋及乌,听到如此不公之事,莫说萧缙,便是卫锋、荷叶,并王府跟来的一众护卫都是脸上愤愤不平,谢家人因着跪伏满地,倒是看不见脸上到底还有没有一丝人性或是惭色。

“知道了。”玲珑咬着牙点了点头,强压着不去继续骂人。

“卫锋。”萧缙亦缓缓舒了一口气,“叫人立刻去江州,拜访沈家老夫人。京中的太医不能请,拿我的帖子从冀州的郗氏医馆借人。一应药材,随意调动。从王府拨一队护卫,丫鬟八人到玉泉别院,另调马车过来,今晚就接奉仪的母亲过去调养。”

“殿下。”玲珑极轻地叫了一声,喉头却有些发堵,说不出更多话来,刚才又急又气之间忍着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

萧缙伸手去将她的这一点眼泪抹了,低声问她:“要再进去看看,还是先去别院预备?”

“先去别院罢。”玲珑勉强清了清喉咙。

萧缙点点头,牵着她往外走,到了院门处,才再次停步,仍旧没有看向那跪伏一地、瑟瑟发抖的谢家人,而是吩咐卫锋:“去跟京卫衙门借人,即刻封了谢家。奉仪母亲有物失窃,掘地三尺也给本王找出来。”吐出最后几个字,满是寒意,“找不出来,就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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