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对峙
多日未下雨的A市,今日罕见的霪雨霏霏,青石板路上湿滑,行人或撑伞,或披雨衣,皆行色匆匆。
在这淅淅沥沥潺潺雨帘里,祝南替乔真挑了一套正式的衣服,人靠衣装。西装上身,领带摆正,给少年人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
乔真答应了品牌方,今日去涨辅公司谈代言事宜,品牌方喜出望外,说出了“恭候大驾”之类的话。
“好看吗?”乔真看祝南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眼里的专注跟他画画的时候有得一比。
网上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长得好看的爱人容易给人带来不安全感。以前的他看到这样的话只会一笑而过,但现在,不得不承认,有的感悟是人类共通的,祝南心想。可是,这个男孩子全身心都属于我,他心里又泛起恋爱之人专有的甜蜜,仰头在“他的男孩”脸上亲了一口,说:“好看。”
天清地明,我望着你,目不转睛。
“我不想离开你。”乔真将正在“恭候大驾”的品牌方抛在脑后,长手一捞抱住祝南,说:“阿南,我不想去了。”
祝南不敢乱动,怕弄皱乔真身上刚熨好的西装,由着他抱,说:“不行,乔,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刚恋爱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黏在一起,乔真“恋爱脑”上头,要当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昏君,说:“我想跟你,把时间都花费在无所事事上。”
“乖啦。”祝南说,“乔,你现在去,顶多半日就能回来了。我做好午饭,在家等你。”
“你不送我去吗?”乔真这一刻只想当个不懂事的孩子,任祝南宠着他,哄着他。
祝南说:“坐地铁去很方便啊,你出门去,右转走三百米,搭四号线,坐几个站就到了,就不用我送了吧。”
“好吧。”乔真放开祝南,依依不舍:“我走了。”
“拜拜。”祝南笑着挥手。
乔真像是把鞋子粘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祝南会心,凑上去又亲了一口,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我走了。”乔真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终于肯挪动双脚。祝南送他出门口,直到乔真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处,祝南才关上大门。
他今日之所以不去送乔真,是因为他想给乔真准备一个小惊喜,他买了制造八音盒的材料,打算动手给乔真做一个八音盒。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1】八音盒代表着浪漫与永恒,手工制作的过程并不简单,他将时间花费在制作八音盒的过程上,然后将八音盒送给乔真,他的时间、精力和爱意在八音盒里融为一体,化成永恒的浪漫,在转动着的音乐声中,他的爱永不熄灭。
祝南将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对于做惯手工的他来说,制作八音盒的外壳并不难,难的是制作机芯的过程,发条、转轴、梳子与梳子牙之间的摩擦,只要稍有差错,便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发出来,此刻就要全部推翻重来。
所以,祝南每一步都做得极其谨慎,他屏气凝神,专心致志地把一整块机芯分割成若干细小的梳齿。
他低估了做八音盒所需要的时长,等到十一点钟的时候,他才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步骤,祝南为了保持礼物的神秘性,将材料全都收回柜子里。然后到厨房里准备做饭,他今日想吃香煎鱼排,先将鱼柳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在等待解冻的时间里准备别的配菜。
等他做好饭后,已经是十二点多了,乔真还没回来。
祝南托腮坐在饭桌前,又等了十分钟,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手机,拨了乔真的号码。
冷冰冰的女声再次出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祝南猛地站了起来,阴影笼罩在黑暗里,他很讨厌这样的声音,乔真不可能不接他的电话,即便他还在跟涨辅的人协商。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乔真心里永远是“优先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这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吓到。
他又打了一次,还是那句话。
祝南打开一个软件,找寻乔真的手机定位,他发现乔真的定位就在涨辅公司附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他们为了彼此的安全,昨日便在手机里下了可以互相查看对方定位的软件,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管他什么法治不法治社会。祝南在书房里拿了一把小型麻/醉枪和一把锋利无比的弹/簧刀,换了一身轻便运动服,出了门。进了车子里,一踩油门,就直奔涨辅公司而去。
在车里的时候,他又拨了一次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不可能是没电,乔真出门的时候还带了充电宝,也不可能是因为设置了静音没听到,乔真除了在祝南身边,其他时候都会开手机铃声。祝南拼命地找寻一个理由想证明“乔真是安全的”,但他悲哀地发现,他找不到这样一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雨刮左右摆动,兢兢业业地将遮挡视线的雨水扫走,这雨下了几个小时了,还没停下来,地面积了不少水,路上行人稀少。
祝南只花了十分钟,就将车开到了涨辅公司,他随意找了个位置停车,下车后就冲进了公司里面。前台的工作人员急冲冲走过来,拦住他,问:“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来找人,祁乔是不是还在你们公司?”祝南强自镇静下来,保留了刻在骨子里的礼貌。
工作人员思考了一下,说:“他今早的确来过我们公司,不过,签完合同后就已经离开了。”
祝南深吸一口气,问:“他离开了多久?”
“大概两个小时前,他便离开了我们公司。”工作人员看了眼挂钟,说。
“谢谢。”祝南走出涨辅,拿出手机,乔真的定位并没有变,在附近两百米内。定位只能定一个半径二十米的圆形范围,并不能完全精准。
周边都是高楼大厦,祝南走到一栋写字楼里,发现定位信号变强了,电梯刚好到达一楼,他冲了进去,不等别人进来,便迅速按了几次关门,外面的人骂了两句,他完全听不进耳。就是在这栋楼里,越往高楼,信号就越强。
到了顶楼,祝南走了出来,发现定位信号已经是满格了,也就是说,他和乔真的距离至多四十米。
祝南一间又一间找了过去,发现这一层都是还没有出售的写字间,空空如也,而且越走,信号就越弱。
怎么会这样?祝南心里很乱,脑子却始终保持清醒,他突然想到,还有天台!祝南朝楼梯口那里冲了过去,三步并作一步跑了上去。
天台的门虚掩着,被胡乱的风吹得轻微摇摆,门框老旧,发出“咽咽”的声音。
祝南从口袋里拿出麻/醉枪,一脚踢开了天台门,随即跑了出来,一眼就发现了在地上躺着的乔真,还有站在乔真身边的――周昱。大雨倾泻而下,祝南被淋得眼睛生痛,可他强忍着不眨眼,他看着一动不动的乔真,双手举起枪对着周昱,然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周昱不知淋了多久,浑身湿透,笑容却十分灿烂,他看着祝南,眼神仿佛老友相见,说:“阿南,你也来了。”
祝南还在一步步靠近他们,他举枪的姿势是乔真亲自教的,十分标准,他眼睛通红,狠狠地问:“你把他怎么了?”
周昱手无寸铁,也并不惧怕举枪的祝南,他耸耸肩,说:“别怕,乔只是晕了过去,还活着呢。”
“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还活着、还活着就好。一股力量奔涌而来,呼啸着冲向他的体内,人能无比坚韧,祝南在离周昱只剩下一米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
“我没想怎样啊。”这个疯子笑得纯洁,他露出一口白牙,说:“我只是想带你们回玫瑰蛋挞星,那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星球。”
“你退后。”祝南的手扣在扳机上,眼神冷漠,“不然我就开枪了。”
周昱充耳不闻,他蹲下身,用手抚上乔真的脸,赞叹道:“真美啊。”
祝南大怒:“拿开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