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但我发现孟婆的表情轻松许多,在我们离去前,他又多点了一杯红酒,在我面前仰头饮尽了它。
孟婆带着我步行前往城隍庙。为了怕我走失,孟婆还一路牵着我的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手牵手在大马路上走路啥的。但我有感觉,刚才在餐厅里那一席话后,孟婆对我的态度亲昵许多。
这在我最近打的游戏术语里,应该就叫做“好感度增加”吧?也因此虽然害燥,我也没有挣开他的手。
黎家那区所在的城隍庙,就坐落在市中心。时值周末午后,庙里却没几个香客,感觉香火不大鼎盛。
我和孟婆走进城隍庙的香堂,有零星几个老人正跪在垫上顶礼模拜,香炉里还插着几支香,空气里残留着香烟的气息。
据孟婆的说法,以前黎家人也满常来拜这间庙。黎家的女主人,也就是黎夫人陈诗雨,生前相当迷信,常常四处找庙宇祭拜。
城隍和地府不同,要进阴曹、要过奈何桥,必得是没了肉身的亡魂。
但城隍不同。城隍庙通常分表里两区,表区跨在阳世,看起来就跟一般庙宇没两样,任何人均得参拜、问事。
而里区通常就是城隍的实质办公室,只有鬼魂或具有通灵能力的凡人才能进入。城隍任用的人员也以英灵为主、具灵能力的凡人为辅,是阳间少数可以看见人鬼交杂、同室办公的处所。
孟婆在香堂双手合十,依照凡人的礼节,向城隍行了拜礼。
我看着神龛里的城隍爷像,凡人或许辨识不出来,但我一看就明白,这庙完全是个空庙,就像乌判之前回报的,神像背后已然没有城隍,这些人都白拜了。
我转头一看,孟婆依然低头祷念着,我心里好奇,问他:“你在求些什么?”
“爸爸最近身体不太好,上回在公司会议上,还忽然晕眩,还好请医生来看过后没什么大碍,我求城隍爷保佑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孟婆答。
我心想原来如此,许久没关心老总裁,以阳寿而言,他也快六十五了,长女黎日晶也年过三十,这年纪的凡人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
我乘着孟婆还在拜拜,悄悄溜往后厅,来到地府里区的门神前。
城隍门神编制为二扇,左龙右虎,俱都持着金具。在寻常凡人眼里,门神就只是画在门上的胡子大叔而已,但以我的眼睛看起来,就是两个坐在值勤台前的警卫,其中一个还打着盹。
另一个年轻警卫注意到我,视线还往我项链上瞄了一下。
我透过转轮台转生到凡胎体内,法力尽失,唯一存有法力的只有那个法器,也难怪他会疑惑。
但他没有拦阻我,城隍里区就像滞留在阳世亡魂的区公所一样,亡魂并不一定每个都会立即去地府报到,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鬼差可以天天去阳世提人。有些亡魂一待就是三、五年时间,因此需要城隍庙协助他们。
能看得见里区大门的,自也是城隍庙服务的对象。
我以法器碰触门板,门便自动开了。
我走进城隍里区的办公室,里头和我们地府的办事处一样,都是坐办公桌的科员,看见我走进来,竟连头也没抬一下。
我咳了两声,走近一个看起来像是咨询台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想跟你们咨询一件事。”
咨询台的办事员是个年轻女性,我强烈怀疑她就是之前挂我电话的人。她低头在滑手机,桌上放着文件装忙。
“请先抽号码牌。”她持续低着头,用机械化的口吻说。
我张望了一下,门口还真的有个抽号机,但明明没有人在等待,连个鬼也没有。
“我想见你们城隍爷,请问他是不是请假很久了?”我问她。
这问题终于成功让她停下手来,我看她惊讶地看着我,打量我的模样,可能在想我是哪来的孤魂野鬼。
“两周前,有个很壮的帅哥来问过一样的问题。”女人说。
帅哥?是指乌判吗?乌判脸是长得不错啦,就是有点粗犷,不是我的菜。
“我也跟他说过了,我来这边的时候就已应没有城隍爷了,这里的同事也几乎都是新来的。没人知道为何我们这区没有城隍爷,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是依法行政。”
我想了一下,决定诱导她。
“但我听别人说,你们城隍爷是先前是因为出事才失踪的,不是吗?”
“就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女人又低下头,继续滑手机。
我倾身向前,要说到官僚,我可是七百年的老油条。
“你是地缚灵吧?待在这这么久,也没升迁机会,庙务又忙,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转到更凉的单位?我认识地府人事科长,他说最近档案室人员有空缺,我可以做主安个职位给你,薪水比现在多两倍,整天滑手机也不会有人管你。”
我看见女人眼睛一亮。“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把你的全名告诉我,我待回离开就联络科长,马上给你发公文任免令。”
女人看了一眼身后同事,把手搁在唇边,压低声音。
“跟你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听以前老同事说,先前城隍爷突然旷职,是因为女人。”
我眨了下眼。“女人……?”?
“嗯,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详情,毕竟是一、两百年前的事了。据说之前的城隍爷啊,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迷上了,女人还被城隍爷搞大了肚子。”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女人话匣子开了,又继续说。
“那还不打紧,女人后来又回来找城隍爷,不知道是拜托他什么事,城隍爷为了她,好像做了件违反天条的事,还是跟城隍业务有关,之后城隍爷就被天雷劈了,人也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消没息。”
“那孩子呢?”
我问女人。
“你说那个女的怀孕了,不是吗?那孩子哪去了?”
“我不知道耶,说不定后来没生下来也说不一定,也没人见城隍带小孩回来过。不过真可惜,我听说前任城隍爷长得也很不错!是个聪明又幽默的人,没想到不声不响的就死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