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
农村人结婚都是大家聚一起大碗吃饭大碗喝酒,加上平日里各家各户吃的也不好,婚宴上都放开肚皮吃。
听到推门声,杜若笙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心脏剧烈跳动着,他按按胸口,没有丁点作用。
宋辞忧骨节分明的手伸手去掀红盖头,这会心里有了几分真实感,他真的成亲了,轻轻将头上的红盖头挑开,杜若笙清冷决美的脸便暴露在许庭眼前。
貌美肤白,眉目如画,墨发及腰,清凌凌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宋辞忧,宋辞忧惊艳又带着疑惑,这样的容貌已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应该有的了。
杜若笙抬头看着宋辞忧,警惕忌惮与不安。
宋辞忧放下盖头,拿过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杜若笙,饮了酒问道:“饿了吗?我娘给你留了粥,先吃一点?”
杜若笙没有开口,宋辞忧才想起他不会说话,但那双清零的双眸会说话一般有神,宋辞忧轻笑,“先吃点东西吧。”
美人吃饭丢格外美,宋辞忧支着下巴看他吃,杜若笙几乎僵硬的在他面前吃了一碗粥。察觉他的不自在,宋辞忧忍不住笑了,惹得美人眼睛微微放大,要不是宋辞忧眼神好都看不到。穿着大红喜服,长发垂在身后,微微仰着头瞪他,清冷漂亮的眼睛里写了不开心三个字,温顺的像只没有牙的兔子,抿着两只长耳朵任由人顺毛。
宋辞忧的手便放了上去,对方的头发很柔顺,摸着很舒服。对方却不自在的扭过头,宋辞忧故意逗他,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这般好看呀?”
杜若笙皱眉,他并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不开心的扭头,宋辞忧轻轻一笑,看出他的不乐意,便问,“让你嫁给我,你是自愿的吗?”
宋辞忧不敢想,这般风光霁月的人儿,无论是娶妻还是嫁入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他宋辞忧除了个神童的名声,真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几乎没有。算了,烧些水给他沐浴吧,便出了门去。
杜若笙身体微僵,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包括疼爱他的祖父,他是男儿,少小时也曾陪太子读书,也曾想过在君侧建功立业,读了甚多书甚至通读四书五经,勤耕不辍习字读书,祖父将所有祈愿压在他身上,希望他将杜氏一族带入恢宏鼎盛的时代。
可惜,后来太子被废,祖父受牵连被遣返回乡,祖父心灰意冷,困顿之时将所有期望压在他身上,希望他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为杜氏正名。可惜后安远伯府世子来此游玩,拜访祖父时见他惊为天人,便厚着脸皮央祖父将自己许给他做侧夫人,祖父大恼,赶走了伯府世子,当时怒气冲冲责怪他不好好读书穿那么花枝招展干什么,便罚他去祠堂禁闭三日。
其实那天他得了风寒,京中来了重客,祖父让子孙们出来见见,他便换了个显精气神一点的衣服以遮住苍白的脸,免得祖父担心。可是伯府世子出言不逊惹得祖父大恼,他曾经是一品大员,所谓的伯府世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如今这厮居然敢如此侮辱于他。
被关祠堂,三日后他已经烧的昏迷不醒,大夫各种法子的药都使了,最后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却因用的药里有有重刺激性,烧坏了嗓子。
本朝身有人残疾者,不可入仕。
那晚,祖父几度晕厥,杜若笙是杜家才华最出众的孩子,唯有他可能会重振杜氏门楣,如今一切都完了。
想去过往,杜若笙没有任何怨恨,却止不住流泪,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就这样困于后院了。
宋辞忧进来,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唇瓣的血迹已经干涩,顿时大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成这样子,抬手摸一摸他被咬出血的唇擦去他的眼泪,但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烛光下,他漂亮的眼睛暗淡的像是蒙了一层灰,遮住里面跳动的烛火,怔怔的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辞忧想,这双眼睛真的不适合哭,以后他可不能再让人哭了,不知不觉这就成了宋辞忧的誓言。
宋辞忧端来冒着热气的洗脸盆,上面搭了条毛巾,轻轻擦拭杜若笙的脸,见美人呆呆的看着自己,眼里不由得露出笑意,用手指贴了贴他的脸。
杜若笙眼睛睁大更大试图恐吓一下敢碰他的登徒子,却不想这边模样越发可爱,宋辞忧忍者笑替他去掉头饰,洗脸净手,然后将人推倒在床,吹灭蜡烛后,两人身着中衣平躺在了床上。
杜若笙呼吸急促了几分,身体僵硬着躺在床上,贴着床边躺好,尽量不占多少地方。
黑色中,睡不着的杜若笙悄咪咪往外面移,再往里移,小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还以为宋辞忧不知道。挪阿挪挪啊挪,好不容易隔出一臂距离,轻轻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把气喘匀,一只手就从被子底下伸了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微微一用力,就将他从床边翻到了床里面。黑暗中他听到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怎么着,想跑啊?”
宋辞忧把杜若笙翻到床里面之后,搂着他腰的手也没松开,掖了掖两人身上的被子,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将人圈在怀里,就准备这么睡了。
被宋辞忧近乎镶嵌在怀里,杜若笙只觉得刚才就吓的砰砰乱跳的心,如今跳的更快了。扑通扑通的,鼓动着他的耳膜,让他只能听见自己那擂鼓似得的声音。
宋辞忧抱着怀里的人也不说话,闭着眼睛装作已经睡熟了。他感觉到自己怀里起初身子僵硬如木头的人,慢慢放松了身体躺在他怀里,甚至用以为她没察觉的动作,小幅度的为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温顺的窝着不动了。
黑夜里,宋辞忧的嘴唇慢慢勾了起来,等他调整完动作准备入睡时,才轻轻凑过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吻,“睡吧。”抽出一只手替阿阮掖了掖被角,就这么抱着他睡了,宽大的手掌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
杜若笙原本睡不着被这样哄孩子的姿势拍着拍着就沉沉睡去,宋辞忧也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辞忧就醒来了,他醒来杜若笙正在束发,他换下婚服,穿上寻常男子穿着长衫,白色长衫衬得愈发君子人如玉。
两人出屋,李氏已经起来做饭了,其他人在静悄悄的整理院子,看到跟在宋辞忧身后出来的男子,纷纷长大了嘴巴,我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来的神仙贵公子啊,杜家少爷长这个样子怎么舍得嫁到他农家来的啊。
李氏也是愣了半响,有些急促,昨天晚上她一夜没睡,想着今早怎么给这个新夫郎一个下马威让他好服软,可是见到真人一下子觉得自己家好像占大便宜了。
一家人一起吃饭,因都知道杜若笙不会说话,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不敢说话,农家菜色寒酸,大部分还是昨天吃剩的,怕唐突了人家,杜若笙倒是没有嫌弃,端着碗认真吃,还是宋奶奶夹起一个鸡蛋,凑过去放在杜若笙碗里。
其实前天送嫁妆他跟在队伍里,见过这一家人,如今奶奶表达善意,他便善意一笑,美人展颜,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不笑的时候看着高贵冷艳,一笑多了几分可爱,看着十分惹人疼。
宋奶奶笑眯眯的说,“乖乖快吃。”这话还是以前哄宋辞忧用的话,奶奶说的格外宠溺,杜若笙听话的夹起来吃,袖子下滑露出一截白皙如藕消瘦如柴的小臂,脆弱的如同陶瓷一般,仿佛稍微用力一握就会断掉一样。
吃过饭,一家人大眼瞪小眼,宋辞忧便开口,“你来的东西要不要整理整理,之前送来的我们也没动。”
杜若笙一笑,两个哥哥嫂子便想帮忙顺便见识见识富贵人家的嫁妆。
打开箱子一看,整整齐齐放着的都是书,书籍在大宴是十分珍贵的东西,随便一本书都要二三两银子,这也是大宴读书人少的原因。宋家这些年供养宋辞忧更是清楚不过,如今这么多书,这才是最大的财富,有了这些书,宋辞忧日后读书,稳妥了。以后宋家其他孩子出生读书也有的书了,这可是可以传承千年的东西啊。
书有整整五十台,其他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又五箱,杜若笙在家里用过的器物都抬来了,还有一些压箱底的东西大家都没去看。
宋辞忧见这么多书眼睛都亮了,真的是娶了个金娃娃回来,这么多书,这都是无价的财富啊。
宋爷爷笑眯眯的背着手出去了,一会与宋大柱抬回来了一个大书架,这玩意是他年前定做的,想着孙儿中秀才后送给他,以后老宋家看能不能把这书架放满。
如今抬回来放书刚刚好,宋辞忧看着屋子里落地窗前的书架,简直开心的睡不着。
午后,杜若笙在习字见宋辞忧傻子一般乐呵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了,心情很好。
宋辞忧见杜若笙在写字便凑了过来,一看眼里就闪过惊艳,杜若笙这一笔字迹,少说也有二十年功底,再把自己写的字放到他的旁边,高低立现。
他不服气,拿起笔认认真真的写在杜若笙写的那张纸上,杜若笙不与他计较,笑着换了张纸继续写。
李氏进来送冰镇了的西瓜就看到两个孩子都在读书,那杜家公子一看都是读过书的,两人互相切磋又互相欣赏,不由脸上带上了笑意。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没有了早上的拘谨,几个女人跟杜若笙介绍宋家屯的事情,杜若笙实在是个好听众,表情会因为你话里的内容变化着。惊吓时微微张着的嘴,好笑时嘴角露出的笑意,听到剧情转折时皱起的眉头……光看着他的神色,就让人感觉到他是在认真倾听的。
杜若笙在宋家的生活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