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复原
绯棠掀开帘子,迈着步子进了屋,打开那檀木盒一瞧,禁不住蹙了蹙眉头,盒子里的那对人偶早已碎的四分五裂,而这原本是她要送叶祁的生辰礼。
如今摔成了这个样子,自是送不得了。
可羽林卫做事向来稳重,何况这里还是誉王府,他们怎么敢这么放肆……
她的思绪还在飘远,便听有脚步声渐渐靠近,想到叶祁,她登时便转过了身,将那檀木盒藏在了身后。
叶祁见她举止反常,一双眸子里禁不住多了几分探究。
绯棠面色有些赧然,怔了怔,见也别无他法,这才动作慢腾腾的打开了那檀木盒,眼底有一丝失落划过,“这是原本要送给你的,未成想竟被打碎了……”
叶祁顺势望了过去,只见锦盒里躺着两个泥塑的小人偶,其中那个严肃着脸穿着深色织锦衫的人偶已摔掉了一只胳膊,而另一个眉眼弯弯的则摔掉了半只腿……
那人偶小巧精致,一看便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再一联想到她前几日总是早出晚归和手掌上的划伤,他将那一对人偶放在手中,嗓音一时有些发哑,“前几日你……便是在忙这个吗?”
虽是有些明知故问,可不知怎么的,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
绯棠一双眸子皎若明月,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寻常之礼殿下必然收到了很多,我必然要送个不寻常的,这样殿下才能一想到生辰便想到我。”
她的声音轻软,仔细听上去,竟还带着一股子撒娇的味道:这让叶祁有些恍惚,旧日在誉王府的点滴好似都在这一瞬间猛然被放大,他抑制住心底升腾的涌动,侧开了头,面上却不显:“建安城中有几个能工巧匠,想必还能复原。”
绯棠却直接握上了他的手,弯起的桃花目有些夺人心魄,她定定的瞧着他,声音中颇有几分遗憾的说道:“可是殿下,即便能复原也还是会有曾经破损的裂痕……”
叶祁顺着她的思路想,虽有裂痕,可到底也是完整的,那她这心思也算是没白花。
见他不语,她复又说道:“如今我已学会了那人偶如何烧制,若是再做一次,想必也不会花太多的时间,不知殿下可愿意再做一个同样的……”
她这话意有所指,可一向的心思缜密小王爷一时竟没有察觉,反道:“这有何难!”
今日这一对人偶被羽林卫打翻,他当然也有责任,何况这人偶还是照着他的样子做的,他自该帮忙。
可话一说出口,他才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他正欲发问,便感觉唇上传来一股温热,如蜻蜓点水一般,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他一时始料未及,连眼神都跟着凌乱了几分。
绯棠瞧着他的反应,唇角微微弯起,一双水眸笑意璨璨,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多谢殿下。”顿了顿又道:“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回去歇息了。”
叶祁:“……”
此时的明月宫有些不消停,安乐公主吵着要进去,可守在门口的侍卫却百般阻拦,安乐公主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最终却也还是没能见到德妃一面。
只能透过那木窗和自己的母妃说上几句话。
而后自是神色郁郁的回了她的绮罗殿。
安乐公主走后,整个殿内终于静了下来,德妃钗环尽褪,青丝未束,面容有些憔悴的端坐在铜镜前,还有些没想明白,自己的计划是如何被叶祁知晓的。
当真是好一招欲擒故纵,她自认做事一向仔细谨慎,不知她的身边何时竟出现了卖主求荣的奸细,她过去当真是小瞧了叶祁。
可她风光多年,又如何会被轻易击倒,如今子女尚在,母族势力尚且稳固,复宠便也指日可待,眼下,她当需趁守卫不备之时,将消息递出去。
思及此,她侧过头望向了书案,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一摞佛经和平整的宣纸,心头忽然来了几分算计。
夜已深沉,内室虽已熄了灯,可绯棠却久久都未睡熟,她半眯着眼望着眼前的黑夜,思绪慢慢又有些飘远。
经过这么多事,她心头终于可以确定,叶祁也和她一样,有着前世的记忆。
如此一切便都解释的通。
而他待自己这般忽远忽近,想必也是因前世的事而心生介怀。不过,好在如今和前世一一般,她与他成了婚,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切都还为时不晚。
子时已过,誉王府的书房内却还燃着烛火,一室无声,叶祁端坐在书案前,才凝神看了一行公文上的字,却忍不住又跑了神。
他的视线虽落在那漆黑的墨笔上,可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双好似蕴着万千情思的桃花目。
心底有疑问生出,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再强行去看公文也是徒劳,叶祁便起身上了榻,一夜无眠。
翌日天色大亮,安乐公主一大早便去了福康宫,准备拜见太后,可谁知,等了许久都未瞧见太后的半点身影,只有个老嬷嬷前来打发她,说是太后身子不适,今日的请安便免了。
安乐公主又去拜见了平日里和母妃亲近的几个妃嫔,可一个个竟都寻了原由对她避之不见,到此时,安乐公主才知道何为树倒猢狲散。
她复又神色恹恹的回了绮罗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如何都不肯吃东西。
绯棠来时,便见有小宫女在殿外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问明了缘由,她便接过了宫女手中的几道小菜,迈着步子进了门。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安乐公主缩着身子,头都未抬,语气有些不耐烦道:“都说了我不吃,你们怎么又来了?!”
绯棠将那饭食放在了桌几上,轻唤了声,“安乐,是我。”
安乐公主扭过头,还有些余气未消,瞧着绯棠,禁不住抿了抿唇,小声嘟囔着:“你怎么来了?”
见安乐公主和自己生分,绯棠径自坐到了她的身侧,“宫中都说安乐公主最是是非分明,我便有一事,想来问一问安乐,今早王府里有个小厮偷了银钱被人发觉,该如何处置?”
安乐公主想也不想便脱口道:“偷东西本就有错,自是该罚。”
绯棠又道:“可他之所以去偷银子,乃是为了替母亲治病,才不得已……”
“不管如何错了就是错了,当然要罚,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来问……”话音方落,安乐公主便发觉有些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才恍然,“好啊,拐了这么大的弯,你这是在说我呢?!”
绯棠面上浮出一抹浅浅笑意,“公主既知做错了事,便要受罚,那便也要理解父皇,昨日大庭广众之下,总要有一个说法。”
安乐公主还有些不服气,“可母妃说这事不是她做的。”
绯棠耐着性子道:“那偷银钱的小厮当场被人抓了现形,故而府中之人,便皆认为他便是贼。若德妃娘娘真的无辜,安乐又要如何向世人证明呢?”
安乐公主怔了一瞬,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顿了顿,却还是嘴硬道:“我早晚会找到证据的!”
绯棠见此忙舀了一勺手中的金丝南瓜粥,递到了安乐公主的唇边,“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去找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