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心 妹妹且自去,勿以兄为念。
安平颇为讶异,转向他疑惑道:“你去和亲,薛大小姐怎么办?”
云桢忍俊不禁,颇为同情地瞥了眼云g,继而仰首望天。
云g哑口无言,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你怎么跟个老头一样,长吁短叹的?”安平愈发不解。
“殿下、殿下……”奉常带着众官员趋步上前,道:“您来的正好,此事、此事还请殿下做主。”
云g回过身,朗声道:“若真由孤做主,那就开战!敌强我弱,他们如果真有十足把握早就攻城了,为何要给我们缓口气的机会?”
“殿下,万万不可,”安平严大惊,抬道:“战争非同儿戏。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崔峦诡计多端,我们决不能落入圈套。”
“大将军的意思,是同意以和亲来暂缓战事?”云g反问道。
安平严有些犯难,故而沉默不语。
众人又都望向安平,云g也侧首瞧着他。
正如安平所言,前路莫测,所谓的和亲背后究竟是何阴谋,无人知晓。
可他在冥河上苦渡百年,所求便是让她来世圆满,但她却回到了最不可能圆满的那一世。
除非破命,否则很难改变既定的一切吧?
纵然万般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对她而言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待一切尘埃落定,若他还有命,便去北云找她。
“诸位来势汹汹,可不像求人的样子。”安平故意做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道。
“莫要不识好歹,”安平严目中快要喷出火来,不敢相信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会公然与他唱反调,愤愤道:“若因你个人之故,导致战火蔓延生灵涂炭,那你就是千古罪人。”
“好大的罪名啊,”安平不屑道:“我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万一把事情搞砸,怎么对得起诸位的殷殷期待?”
“你到底要我怎样?”安平严并不知她哪来这么大怨气,还以为那夜祠堂下手太重,所以她一直怀恨在心。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安平目光如刀,冷冷逼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大将军若肯放下身段,稍微有点诚意,也许我会考虑。”
安平严见此,瞬间失去了耐心,冷笑道:“那你就不用考虑了。”他的笑中带着令人胆寒的阴狠。
“莫非大将军已有对策?”安平笑着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找个听话的人来代我完成任务?反正北云又没人见过我,只要我无法再开口,那么你们说谁是安平,谁就是安平。对吗?”
安平严恼羞成怒,见众人都用微妙的眼神瞧着他,有佩服有惊愕有赞同也有失望。
他的确是那样想的,可安平竟能一眼看透,着实令人心惊。
“安平小姐,身为子女,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父母实属忤逆不孝,还请好自为之。”她此举有些犯众怒,有人开始为安平严打抱不平。
在世人心中,君父之权至高无上,至少表面上一定要维护。
其他人也都有些不忿,就连云桢也觉得安平过于无理取闹。
在蜉蝣岛时,她明明已经答允,为何非要在此惺惺作态?
只有云g明白她心中压抑的苦恨与挣扎,安平严对她造成的伤害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若父母不将子女当成子女,那子女也无需尊奉父母。”他扫了眼众人,道:“君臣之道,亦是如此。大家以为呢?”
这话外人不解,安平严却心如明镜,陡然间面色铁青。
他少年时便选择了天同帝,愿一生奉其为主。即便事败也未想过退缩,而是冒着被诛满门的风险为主君寻求退路,举家追随不离不弃,即使族人因他之故死伤无数,他也未曾后悔。
南渡途中未能抵制住诱惑与皇后春风一度,是他一生最大的的污点,愧对妻子愧对主君,但此后多年却从未被她蛊惑而做过背主之事。
他是在天同帝病重时才得知云g竟是他的血脉,可他多年来早就习惯视其为少主,并不会因此而生出异心,只会更加愧疚煎熬,除非肝脑涂地,难报先主知遇之恩。
他望了眼云g,忽地把心一横,竟是一撩袍摆当庭跪下,朗声道:“如此,可算有诚意?”
安平先前只是恨他对自己动辄喊打喊杀,此刻见他竟因云g一句话态度顿改,心下只觉兴味索然,闪身避开道:“我受不起这般大礼,但我娘当得起,这一跪就当是跪她老人家好了。”
她又望向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我愿往北云和亲,也会尽我个人所能避免兵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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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开始忙着准备随行人员及陪嫁之物,各世家皆主动送出珍奇器物及财帛细软等。
安平无心关注这些,只是一直在等安平因为,但始终未见音讯。
出行前一日,她得到许可,在侍卫们的陪同下去祭拜安平夫人。
今冬冷的出奇,安平夫人坟前已结了一层清霜。
“娘,我知道您心心念念都想回故乡看看,”安平低下头,小心翼翼铲了一捧土壤,将其装进了备好的绣囊中,“如今正好有机会,我带您回去。”
“天魂归天路,地魂归墓地,命魂归地府。我知道您肯定看得见我,”她抬起袖子拂了拂墓碑上的尘埃,柔声道:“我如今一切都好。北云女主当政,就算去和亲,待遇应该也不会太差。而且,我命中有贵人相助,无论遇到什么都能逢凶化吉。
她从怀中取出风涟所赠的长命锁,微微笑道:“这锁片女儿极为喜欢,这些日子始终不离左右,便让它替我陪着您吧!”
她将紫铜长命锁埋在了坟前,用手将土压实,站起身折了簇柏枝,放进绣囊里系好,珍而重之的收回袖中,重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杏姨不放心她孤身北上,派了夕照贴身照顾。
夕照如今跟安平处的久了,已不像昔日那般拘谨,虽有些舍不得父母兄长,但也愿意跟她去北云看看那边的风光。
安平心里明白,天市城朝不保夕,杏姨并非不放心她,而是不放心夕照,所以真正用意是托她照顾夕照。
马车进城后,夕照望着外面重重关卡,忧心忡忡道,“二公子还没有消息,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