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可老天也算是慈悲的,否……
安平心里紧张,却又不好表露出来,这才与他闲聊两句想要缓和一下情绪。
两人正说话时,突听下面传来咆哮声,低头看去,就见马儿已被猪群围住了。
“我的马……”她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便想去营救。云g紧紧拽住她,沉声道:“你疯了?野猪獠牙锋利凶猛残忍,此刻下去便是送死。”
安平面色苍白,紧紧闭上了眼睛,努力想去忽略耳畔的嘶鸣和咆哮,地面上的野猪群开始围攻那匹落单的骏马,马儿撒开四蹄奔逃,可几十头野猪前后追堵,迅如闪电,所以骏马就算神勇非凡,也渐渐落于下风……
便在这时,安平忽然感到如芒在背,她猛地睁开眼回头望去,就见头顶草丛里冒出两点黄褐色的幽光,就在她转头时,一直藏匿于草丛间的野猪‘嗷’一声扑了下来。
安平来不及多想,扯着云g便往下跳去,那只野猪几乎是擦着发丝从他们头顶略过,两人堪堪躲过,都是惊出了一头冷汗。
落脚处是一块摇摇欲坠的山石,安平忙放开云g,转身跳向了斜坡,一边挥剑去砍袭来的野猪。
云g此刻也回过神来,正欲挺身过去相助,不料脚下山石骤然断裂,他也不由得往下跌去,好在距离地面不过一丈,他翻身一跃便稳稳落下地来。
可是他甫一现身,顿时惊动了林子外逡巡的三头野猪。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全身精神紧绷,一边握紧了匕首,一边保持着警惕的姿势缓缓后退。
白桦林中突然传来惨烈的哀鸣,三头野猪似乎犹豫了一下,见云g似乎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便缓缓后退了几步,掉头往林中奔去。
云g心头顾念着安平,当即来不及多想,纵身攀上崖壁,焦急的唤道:“阿,你在哪?”
安平远在十余丈外,正抱着一株险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听到云g的呼唤,忙扬声道:“我在这儿呢!”
云g循声找了过去,见她头发凌乱衣衫破损,手中软剑上还滴着鲜血,不由大骇道:“你受伤了?”
“我没事,”安平拭了把脸上的汗,扬了扬下巴道:“呶,有事的是它。”
云g这才看到两丈外的巨大石峰间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方才攻击他们的那头野猪。
“你……这也太有能耐了吧?”他愕然道。
“小的时候学过狩猎,大哥说……”她眉飞色舞道,可话说一半却戛然而止,安平曙是个绝佳猎手,她和安平曜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他说过野猪皮糙肉厚,只能照着鼻梁骨打,否则无济于事。
她仗着身形灵巧,方才周旋时试了试,即便手中的剑锋锐无比,但对方却仿佛穿着铠甲般即便碰到她的剑锋也毫不避让,甚至气势越来越强,她好几次差点失手,最后总算瞅着机会一剑削断了它的鼻子,想必不死也疼晕了。
安平家的人是她的心病,从来都不敢提及不敢回想,但有些东西不是说你不想就不存在了。
想到那些,她便开始失落起来,抽出帕子低头擦拭着剑身,低声道:“此处只有一条路,要想进去必须要穿过那片白桦林。”
云g望了眼天色,寻思道:“不知外面战况如何了,怎么这会儿好像没有动静了?”
安平道:“动手的如果是平章王,那我们就还有救。如果是撷华的话,怕是此劫难逃。”
云g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是平章王的话,那撷华公主定然会派人营救,毕竟此次秋猎由她负责,一旦出了什么差池她也难逃干系,可如果始作俑者是她,那她一定会破釜沉舟,让他们有来无回。
“敌我难分,看来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人,都不能轻易相信。”云g定了定神,仰头望着周围地形,喃喃道:“不能进也不能退,看来只能另辟蹊跷了。”
安平望了眼陡峭的山壁,皱眉道:“你是说,从此处爬上去?”
云g点头道:“想必林中野猪已经分食了马匹,此刻凶性大发,我们无论如何是不能靠近的,但隘口外面是何等情形又无法判断,所以不可贸然出去。”
安平默默将软剑插回剑鞘,重新系好,又将斗篷下绕在腰间扎好,道:“走吧!”
山势虽然陡峭险峻,但并非滑不留手,且山壁上偶有凹陷或外凸之处,勉强可够落脚,还有杂草或矮树,也可助于攀援。
云g当先探路,安平跟着他一路往上,攀爬了约摸三刻钟,手掌上便起了好几棵水泡,动一下都火烧火燎地疼,她强忍着不肯出声,只想快些脱离险境。
来到北云后一直在养尊处优,甚少有锻炼的机会,所以此番折腾还真有些吃不消,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下去了,却听云g低声欢呼道:“上面有落脚点,我先去探查一下。”说罢盘着凸出的巨石翻身一跃,转眼便从眼前消失。
安平满头大汗眼花缭乱,抓着粗糙的树根轻轻吁了口气。
“阿,过来!”说话间就见云g探出头,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
虽然一石之隔,却仿佛两个世界。
巨石上是一大片平缓的山坡,安平早已精疲力竭,就势躺在草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云g在她身边坐下,俯身从她发髻上拔下一支簪花,安平不解的望着他,却连询问的力气也没有。
却见他三两下拆开了珠,扯出串珠子用的金属丝捋直,然后在岩石上磨了一会儿,拿过她的手掌帮她挑破了水泡,又从柔软的白色衬袍上撕下布条给她细细包扎。
安平满脸惊讶,忍不住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嘛!”
云g道:“有些事情总是要学的。”
安平渐渐缓过气来,便又开始感到了冷,不由瑟缩着坐起来道:“能不能生火啊?我实在冷得厉害。”
云g摇头道:“恐怕不行,这样会暴露行迹,是很危险的。”说着解下披风给她裹上,纳闷道:“你如今这么怕冷?”
安平抱着手臂缩成了一团,“谁知道怎么回事,有人说我身上有玄阴之气,不知道跟那有没有关系。”
“谁说的?”云g不由问道。
“落桑观的陵均真人。”安平道。
他怔了怔,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便又陷入了沉默。他比谁都清楚玄阴之气是什么,那是幽冥界才会有的东西,而她并非正常的轮回转世。按理说冥界之物不可能带到阳间来,但他确确实实见过那只幽冥令所铸的手镯,世事真是玄妙无比啊!
想到那些,云g心头不由沉重起来。
“你为何要回来啊?”他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安平垂眸不语,云g便也没再追问,张开手臂揽住她道:“睡会儿吧,养足了精神我们在寻找后路。”
不知道是山上太冷还是什么缘故,安平竟觉得他的怀抱无比温暖安定,奔波了一上午也确实累得不行了,没多久便依着他睡着了。
云g望着对面山林间弥漫的白雾,耳畔回响起很久很久以前安平严的话,她不是我的女儿,是我从平王山捡回来的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