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 凤凰剑 - 薜荔藤萝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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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般情况下,杜三是公冶庐起得最早的人。往往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他已经前前后后扫了一遍院子。

这倒不是因为他排行最小,必须干最多的杂活。当然这跟秋离鹤身体不好,简凤箨老是偷跑也有一定关系,但打扫环境并不是杜三深恶痛绝的事。毋宁说他喜欢看着一切在他手下变得井井有条。包括整理草木,布置庭院,他从中获得的成就感超过了练剑和打铁这样的本职工作。

扫完了院子,他又出去扫大门。公冶庐在城外山脚下,俗世气味鲜能沾染,地上不过几点落花微尘,杜三倚门而立,放眼望去,灰黑山坡衬着天边一点湿润霞光,十分心旷神怡。只是待他看见门前站着的人时,突然觉得自己起得可能太早了。

任剑还带着剑,背着一个狭长的包裹,穿得好像一个一出城就会立刻遭到抢劫的纨绔。他骑来的马正在不远的树林中吃草。虽然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总之他神色淡然,分明眉目,加之身后石桥流水,真是天然图画,但杜三只感到十分的头痛。

他看见杜三出来,微微施了一礼。“在下任剑还。”

杜三不由将手里的扫帚做出握剑的架势。“我知道你是任剑还。”

任剑还点点头,单刀直入地问:“简凤箨是你师兄?”

杜三叹了一口气:“算是。”

任剑还道:“我来探望他。”

杜三脸上露出一种极端复杂的表情,好像对此产生了许多意见,却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些意见不太方便当场抒发。“你跟我来吧。”

其实这天简凤箨醒的也很早,不如说他基本就没睡。

虽然昨天公冶治盛怒之下出手不按章法,工具也不拘泥于藤鞭,简凤箨基本全身都被打到了,但总体来说,还是背部挨的比较多,导致他最佳选择肯定是趴着。迷迷糊糊趴到凌晨,他听见杜三起了床,这之后倒是做了一二个梦。梦里听见有人叫他“简凤箨”,刚要答应,突然想到公冶庐里几个人都不会连名带姓叫他,一个激灵睁开眼,勉强撑起上身。只见任剑还正站在床前,低头看着他。

简凤箨第一个反应是扯被子把自己从头盖到脚,奈何趴了一夜手都麻了,做这事实在有点难,况且也不知任剑还来了多久,再想顾及形象为时已晚,自暴自弃地重新趴好,只觉得背上炙热难当,仿佛伤处碰到的空气都嘶嘶灼烧起来。任剑还仿佛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尴尬,问道:“很疼?”

简凤箨笑道:“不疼,我就喜欢趴着睡,不趴着我睡不着。”

任剑还点点头:“原来如此。”伸出一只手,珍而重之地碰了碰简凤箨肩胛上红肿的伤痕。简凤箨只感觉自己被戳了一刀,腰猛地往上一弹,又重重跌回榻上,一句脏话已经呼之欲出,千钧一发之际任剑还又问:“他为什么打你?”

简凤箨已经完全没有脾气:“你猜。”

任剑还真的思考了一下。“因为你输了。”

简凤箨:“不全是。”

任剑还:“因为你不但输了,还输得极不光彩。”

简凤箨默然,半日笑道:“我听说你赢了。”

任剑还:“侥幸。”

简凤箨提醒他回忆自己之前狂妄的评价。“能让你承认侥幸的对手,我又哪里来的把握。”

岂料任剑还很顽固:“我说过,他不如你。我不会收回的。”

简凤箨:“行吧,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求你别说给别人听。”他目光一转,“我想喝水,能劳烦你给我拿点水吗?”

任剑还走到桌边,从壶里倒了一杯隔夜茶,简凤箨一只手略略撑起上身,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润了润嘴唇。任剑还等他趴回去,动作生疏地将薄被拉上来盖住他肩膀。“不论因为什么,他下手都太重了。”

他那悲天悯人的语气使简凤箨听了很不舒服。“庄主从没打过你?”

任剑还摇头。“虽然我每年都会在剑上输给他一次,但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打我。”

简凤箨感叹。“你真是一个幸福的人。”又问:“你为什么知道我师尊这个时候不会起床?”

任剑还道:“这我不知道,我只是睡不着。”

简凤箨打量四周,一片狼藉,昨夜的衣服还掉在地上,叹道:“早知道你要来,我好歹也收拾收拾。”

任剑还跟着他茫然的看了一圈。“收拾什么?”

简凤箨:“谁会想让意中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他说得很快,有意显得若无其事,但说到意中人三字还是像硬生生咳出块石头,不由露出一种被硌掉牙的表情。任剑还也顾不得计较了:“几天前,那话还算数?”

简凤箨失笑。“算数的,怎么不算了,我见异思迁也不能这么快吧。还是你以为我已经见势不妙,知难而退了。但我又没有要你怎样,只是一个想头,这一时半会也退不下去啊。”

任剑还如释重负点点头。“算数就好。不然这个东西,我就不知道要怎么拿出来了。”

简凤箨:“咳,太客气了,你来都来了,还带东西!……吃的?”

当然不可能是吃的。任剑还带来的礼物,那只能是剑。是一对剑。窗纸已经红透,几乎被融化,火红的晨曦里,剑鞘上的凤凰欲振翅高举。任剑还将剑捧到他跟前来。一双剑刃明如霜雪,简凤箨借机一照,一缕碎发垂到刃口,悄然飘落在地。他摇头笑道:“太漂亮了。我使不了这么漂亮的剑。”

任剑还道:“你可以不用。”

简凤箨:“居然,我只当你是要我拿这剑跟你一决雌雄的,还想说这也不是不行,只是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我能动了再说。”

任剑还道:“这一对剑名为凤凰,父亲曾送了我母亲一把。后来我母亲去世,他都给了我,告诉我有朝一日,可以送给想送的人。”

简凤箨坐了起来,疼得眼角乱跳,被子裹在身上,咬牙笑道:“任少主,大清早的,特地跑二十里路来消遣我很有趣么?”

任剑还眉梢一挑:“你不敢信?”

他这个敢字加得居心叵测,简凤箨虽然因为不舒服比平时迟钝一点,也不可能中这样低级的激将,冷笑道:“我是不敢信。”

任剑还大感不公:“我都没有不信你。”

简凤箨道:“当然,我的真挚,连你师弟都看得出。但您这剑,送得可以说毫无预兆,突如其来,如果不是因为和人打赌,我就要怀疑你是受了什么胁迫。”

任剑还:“我说过我要想,我详细想过了。”

简凤箨:“很好,那估计少主心里也有数了。你中意我哪一点?”

任剑还犹疑着,抬手指了指他的脸。简凤箨:“……我的眼睛?”

任剑还:“不是,硬要说的话,好像是你的长相。”

简凤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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